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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丰年不高兴再谈这对母女的事体了,反正岑家与她家不对付,她也是明白的,只和如如说了,叫她以后少同这家人往来便是。这起子惯爱招惹人的,难不成她还能软趴趴的任人嘲讽不成?
如如笑道:“你也不想想,我与他们有何可说的?左不过面上过得去便是,下趟再不与她好颜色,总不能惯着人当着我的面儿说你的不是去。”这位岑夫人虽说的含蓄些,却实在同背后骂酸话差不多了,见着正主倒是温吞,背地里才敢说坏话的算甚么人?
岑夫人总以为,邹夫人同她一样,心里头总有些膈应,到底任家这样的根基,反倒爬在他们头上,总叫人不是滋味了些。哪成想苏如同邹县丞倒是不大在意,到底是有上头的意思在,又有几个脑袋去计较这起子关系?
两人说这话呢,如如的陪嫁阿嬷也来了。这阿嬷身着锦衣,身子矮墩墩的,一双清明锐利的眼睛却瞧着十分精神。阿嬷见了任丰年,也规规矩矩的行一个礼儿。
如如颔首道:“阿嬷,这位你也晓得,是我的密友,她家表姐姓路,与咱家分支的嫡出二少爷定了亲,要在六月中时成婚的。你可知有此事?”
阿嬷活了大半辈子,每日都在计较人情往来,又在替苏如打听关系。苏如那大小事,许多皆是她操持着,而明晰各家关系、总谱,也是她须得做的事体。故而这阿嬷不过瞬息,便晓得说的是哪位少爷,又在哪个分支了。
阿嬷平静的对苏如道:“确有这么一家人,娶的是长安路家的嫡长女,夫人说的可是这家?”
见苏如点头应是,阿嬷才缓缓道:“咱们这个支族有些不显些,几代前也是从主支分出来的嫡系,不过过了近百年,也便无有太多人情往来了。不过听闻他们与长安原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大多是给原家提供些布匹炭料一类的货源。原家的大多生意多有相类的,故而与咱家这分支来往十分密切。”
任丰年听完,才缓缓问道:“阿嬷可知,这苏家嫡出二公子,又是何等样的品貌?”
阿嬷摇摇头,浅浅笑道:“听闻也是不及弱冠便接收了苏家的大半生意,是个利落的。他上头有个庶长子哥哥,分支的族老仍旧奉着咱们苏氏老祖宗的规矩,重嫡不重长,故而这庶长子大约不算妨碍的。不过这位二公子生母早逝,他父亲也不曾新娶,身边倒一向是那生了庶长子的姨娘在侍候。”
任丰年听到此,也点点头。虽也不算是多好的亲事,但大抵大表姐嫁去也能过得不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舅母:我与我的小姑子~机智聪慧姑嫂俩~
任丰年:发生了甚么?!
阿嬷路氏:搞不明白了吧,傻孩子~
☆、第65章第六十五章
收到了路家来信,任丰年与路氏也便开始着手收拾箱笼。其实选秀也用不着带那许多东西,不论是衣裳还是首饰,那皆是有定量的,再譬如,便是连贴身婢女都是不准带入宫闱的。
故而任丰年现下也不过便是,着手准备些新的夏裳,用以备着到路府穿戴。而选秀用的衣裳首饰,路氏便想等到了长安再制些时新的款式,毕竟现下做了,隔开一年多也得放旧了。
她不盼着女儿能中选,相反,她更盼着闺女能落选,再平平安安嫁了。只路氏晓得人情世故,宫里头那地方,向来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她便是不愿任丰年出风头,也不愿叫女儿给人看轻了去。
说是说整理箱笼,任丰年也不过是在一旁看着路氏准备着。大约因着这趟路氏也要跟着去几月,倒是理出半间耳房的箱笼,占的微微有些满,下人进出都要小心垫脚。
随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任丰年心里头便愈发焦躁不安起来。她有时躺在床上,便能把自己魇住,醒来后梦里的一切便模模糊糊的化开来,只剩下空洞的绝望浸润肺腑。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般呢?明明白日里仿佛一切都还好,都没那么糟糕,可是自个儿一人时总爱胡思乱想。她就觉得,自己从前不那么蠢笨嚣张便好了。
隔开两三日,任丰年的脸上便长了疹子。路氏叫了女大夫来瞧,只说是换了季节的缘故,额头上和人中长些红痘痘也无事,只消少用些刺激辛辣的,夜里早早入睡便好。
送走女大夫,路氏看着一脸懵懂的女儿道:“阿辞最近可曾吃用过刺激的?”
任丰年摇摇头。其实她想说,最近同如如一道,用了好些辛辣的川菜。因着如如祖上的关系,她们家的菜谱上便多有些辣菜。任丰年本是更爱甜口的菜色,只将将沾上辣便有些受不了的,却在如如那头连着吃了好些麻辣味儿的。她有些心虚的想,大抵这些与她冒疹子也不无关系。
不过她……不敢说啊。若是她说了,不晓得娘亲会有多不开心。路氏一向最重饮食,一日三餐吃用甚么皆要按着最均衡的食谱来,蔬菜肉类鱼肉海鲜,甜咸口的皆要有,只就是不得有重口的菜色。若是叫她晓得,自家闺女背着她胡乱吃喝,大抵任丰年要给迫着连吃一月的清粥小菜消消火。
路氏见女儿头摇得跟小拨浪鼓似的,只叹口气,也不搭理她了,又回身去看账册。她再过一月便要走了,府里的事物却不能停滞下来,给人钻了空子,这任家便不得好了。想想女儿,路氏其实也并不觉着任丰年像是会忧思到睡不着觉的样子,她叹口气,仍旧叫来下人,吩咐下去,给大小姐的份额皆换成清淡的菜色,配的小菜也不许是油炸或辣口的。
任丰年回了房里,看着铜镜前的自己,眼眸如秋波,微微抿唇便是娇憨羞涩的样子,勾勾起淡色的唇边,杏眸轻垂,又是温婉至极的样儿。她以指腹按了按面上红色的痘,觉得有些微疼痛感。任丰年有些漫无边际的想着,若是自己一张好看的脸没了,是不是就不用面对那些糟心事了?
可她转眼间又否认了方才的想头。她的脸这样好看,为什么偏偏要为了还不曾发生的事体毁了它!她自认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体,做什么偏偏为了个比她年长八九岁的老家伙,要来损毁自己的容貌?况且他应当是个明事理的君主,又怎会与她这样的小姑娘计较那些是非?
不过任丰年又想起昔日的吕氏一族,还有那场壮烈的大火。她又不那么确定了,毕竟那是一个极能忍,又心性寒凉的男人。当她被那人捧在掌心千娇万宠时,只觉着自个儿哪哪儿都好,自我感觉良好的很,他也样样都哄着她,纵着她。可是那时她不曾想过往后的事体啊,她再不敢想象自己要落的如吕氏,那些族老一般的下场,她极害怕的。
任丰年辗转反侧半日,外头早已是月上中天,她只觉自个儿愈发清醒起来,闭着眼都能背下七八首诗词还不带喘的。于是她趿了绣鞋,披上罩衫,把外窗打开,月色透着茜纱窗窗一点点浸润在洁白纤细的脖颈上,她伸手拢住凉薄的月光,有些漫无边际的看着窗外的寒塘。
春日里头,荷塘里的荷花才露出嫩黄色的尖角,恁地喜人。风儿微微飘过,院里的花枝伶伶颤抖,任丰年托腮静静的看着小院子里的一切,心里头有些平静下来。她蹙了蹙眉,仿佛看到树下有一道熟悉细瘦的身影,眨眨眼又变不见了。
任丰年使劲想了想,方才那是否是她恍惚了,得出的结论便是,她实在是有些困了。这些日子来,她的彷徨和忧虑略微有些透支了她的精神气儿。任丰年打了个哈欠,撇撇嘴只觉自个儿已经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婆婆,眼神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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