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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跳起来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说:“小样儿,原来你想当本仙君的师叔祖奶奶啊!”
漪华脸色微红,言语少有的木讷,她一跺脚,道:“我不跟你说了!”不愿多理会杜仲,她直冲清风殿,杜仲也随即跟上。
只见她轻车熟路地找出纸笔,蘸饱了墨,挥毫泼墨地写下两行漂亮的行楷大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杜仲在一旁道:“据说小女子表达爱意往往扭扭捏捏,像你这种直抒胸臆的,本仙君还是第一次见到。佩服,佩服,我敬你是条汉子。”他向漪华伸出了大拇指。
漪华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呼一口气,道:“不管京墨去了哪里,最多一两日便回来了,他回来就能看到……”
杜仲虽表面维持着平日里的不正经模样,内心已开始阴沉不定,他沉了沉声,道:“漪华啊,师叔祖除了偶尔去趟九重天,平日几乎不出门,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为何偏偏这时候不在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漪华心头升起。
“你和饮歌太子的大婚定在四月初一,六界皆知,师叔祖不可能不知,他可曾过问?”
“我活了四十万岁,我刚出生的时候,师叔祖就已经见惯六界风云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对你格外例外?”
“神与天地共生,与洪荒共灭,有大仁大爱,无小情小爱。师叔祖对你好,是仁,不是情。”
杜仲的一翻话像一场场倾盆大雨朝着她浇下,将她的心淋得像一只可怜的落汤鸡。她早就想过这些,可是当杜仲将这些冷血无情地揭开以后,她再也难以欺骗自己。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只要他亲自告诉我,我便彻底死心。”
杜仲哀其不幸般地摇摇头,道:“漪华,天尊这时候不见你,便是给你留一份薄面。你非要把天尊逼到亲自拒绝你的尴尬境地吗?”
漪华刚才写完了字便用镇尺压住了,她复又拿起镇尺,只觉得沉重如斯,慌神间,一堆画页里露出一角。
画上画了一个小女孩,杜仲眼角瞅到这幅画,又长叹一声,道:“漪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有件事……或许你知道比较好。”
漪华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杜仲的神情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思索再三,他才慢慢开口道:“画上的小女孩,是师叔祖的女儿……”
“什么?”漪华大惊,京墨竟然有女儿?!
“大概七万三千多年前,师叔祖喜欢上了一只兔子精,两人情投意合,不久后那兔子精就怀了孩子。可是,一个是神,一个是妖,云泥之别,世人哪容得下?兔子精生下的孩子因先天不足,身体孱弱,天尊虽然为她保住了性命,但孩子却长得极为缓慢,两万岁时仍像个孩童的模样。世人唾骂兔子精,骂她勾引天尊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那……后来呢?”漪华听着这个故事,觉得很熟悉。
“师叔祖护着那兔子精,心想大不了一辈子都不出玉山了,躲开外面的风言风语。可是,谁能对外面泼天的骂声听若不闻呢?兔子精后来就带着孩子悄悄地走了,她留下书信,让师叔祖永远不要去找他……”
漪华奇道:“我为何从来没有听京墨提过?”
“有谁愿意将伤口扯开给人看呢?师叔祖自那以后不问世事,未曾踏出玉山……”杜仲沉浸在回忆里,面露忧色,道:“师叔祖早就远离红尘,她为何会救你性命,你懂了吗?”
漪华猜测道:“因为我……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正是如此。”杜仲认可地点点头。
京墨怎么可能有个女儿呢?他为何从来没有提过?一方面杜仲说得有鼻子有眼,另一方面这事太过空穴来风,漪华差点就信了,可是她猛然想起一事,她问道:“不对!你明明说过,京墨从来没动过凡心!”
“我……我说过?”杜仲狐疑。
漪华模仿着杜仲的语气,“师祖没有娶妻,师叔祖也没有娶妻,两位大神都不愿娶妻,定是有道理的。呐,这是你跟我说的。”
杜仲使劲挠了会儿头发,正了正神色,目不转睛地告诉她:“师叔祖的确没有跟兔子精成亲,但这不妨碍他们有孩子。”
漪华找了个地方坐下,自言自语道:“我何苦与你掰扯这些,我在这里等京墨回来,等他回来一问便知。”
“哎,我的小姑奶奶,你还真是……真是……得了,你要等就等吧!师叔祖不在,我来帮他喂喂辰砂,你走吧。”
漪华指着另外一间房间,意思是她在清风殿住过的,她要在这里等。
杜仲立马跑到漪华原先的卧室里躺下,鞋都不脱,一脚踩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无赖道:“这是我师叔祖的地儿,我在这里名正言顺,你是天尊什么人啊,要等出去等。”
她离开清风殿,发现半山腰上有一棵长得好看的雪儿流苏树,她来到大树旁,心想,京墨不会出去太久,一定很快就回来的。
流苏如穗子般轻轻飘浮,流苏树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四月雪”,因为它的花瓣在四月盛放而得名。
四月的雪,听上去不合时宜。
这般等待便是如此,漫无目的,不合时宜,心中明明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到那人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才愿意死心。
这一等,便从白天等到了疏星淡月,京墨依然没有回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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