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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吃过了绿桐城四只价廉物美的大肉包子,说不定还能试试看。
“一个个先贤的背影,愈行愈远,作为后人,只是跟在他们身后,远远看一眼,你陈平安会有何感觉?”
“我只觉得高山仰止,如果将来真有机会,跟他们走在一条路上,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先生们的背影,也会觉得……与有荣焉。”
“好!”
老先生松开马缰绳,马背上的陈平安,继续在“梦中”缓缓骑马前行,在茶马古道上愈行愈远。
那位老先生在道路上驻足不前,身形缥缈,如云如烟。身后远处那位挑担的少年书童,则浑身琉璃光彩,虚幻不定。
当陈平安在马背上打了个激灵,恍然惊觉已是深夜时分时,一人一骑,已经走出大山,来到了一条河流旁边。
大骊王朝,永嘉十二年,春分时分。
当入春之后,苏高山、曹枰之外的第三支大骊铁骑投入战场,朱荧王朝在几条战线上都开始节节败退,京城被围,朱荧王朝的君王玉玺、太庙神主,即将蒙尘,只在旦夕之间。
但是藩王宋长镜却没有进入朱荧王朝版图,这一天春风里,浩浩荡荡的墨家机关巨舟,掠过朱荧王朝版图上空,继续往南。
不断有零散的剑修,不愿苟活,御剑而起,向这支东宝瓶洲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巨大“船队”,发起进攻,又毫无悬念地一一陨落,如同姗姗来迟的巷弄迎春爆竹声,又像山上的仙鹤哀鸣,划破长空,让每一个在大地上见到此幕景象、听闻悲音的朱荧子民,悲恸不已。
宋长镜依旧穿着那件老旧的狐裘,站在主舰楼船的船头,居高临下,俯瞰大地。当年许弱这一脉墨家旁支选择押注大骊,其实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与阴阳家那一脉,联手打造那座僭越至极的仿造白玉京;另一件是用大骊吞并卢氏王朝在内的所有财富,尤其是骊珠洞天的“买路钱”,此外还有一路南下缴获的各大国库,来打造这些南渡飞舟。堂堂大骊,这些年国力鼎盛不假,却也年年入不敷出,即便如此,仍是赊欠墨家许多,尤其是当墨家主脉选中大骊后,花钱更是如流水,可不是小江小河的哗啦啦作响流淌,而是像那大渎流水,水深无声,可能都没个响动,国库就空荡荡了。
对于大骊,尤其是户部而言,这是一种魄力,更是能力。国师崔瀺为何对户部尚书刮目相看?就连宋长镜和整个军方,都愿意对户部官员持有敬意,根源便在于此。当然,各支铁骑去户部讨要军饷的时候,没谁会留情面,哭爹喊娘,装穷一个比一个熟稔,宋长镜对此看在眼中,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骊文武官员,在争争吵吵、磕磕碰碰,以及年轻一代书生的投笔从戎、边关子弟的纷纷跻身官场的过程当中,宋氏庙堂上的文武界限不断模糊,这是好事情。
至于与墨家外乡修士关系最亲近的工部,更是绕不过去的幕后功臣。
反而是原本地位最高的礼部、吏部,一旦将来论功行赏,会比较尴尬,所以在大骊新北岳以及与大隋结盟和出使大隋这些事情上,礼部官员才会那么不遗余力地抛头露面,没办法,如今与战场距离越远的衙门,在未来百年的大骊庙堂,就要不可避免地失去底气,嗓门大不起来,甚至极有可能被六部其余衙门蚕食、渗透。
毕竟大骊刑部衙门,在谍报和笼络修士两事上,依旧有所建树,不容小觑。
所以礼部,如今也有了些小动作,就是害怕所有人都在开疆拓土的时候,唯独他们这个昔年大骊六部地位至尊的衙门掉队,跌入尘土,沦为一座清水衙门,里边只有一张张冷板凳,还怎么吐故纳新,坐稳大骊第一部堂的清贵且实权的高位,还怎么能够年年都是新年新气象?
只剩下一个吵开了锅的吏部,因为有关氏老太爷坐镇,不管自己人关起门来怎么吵,出门对外,还是规规矩矩。
哪怕礼部使劲嚷着要求在太平无事牌一事上,必须从举荐、勘验、颁发、记录档案、考评,都要全部收入礼部,让原本约莫负责一半职责的吏部彻底放权,关氏老爷子只是捣糨糊,不表态,就拖着,最后竟是连因病告假这种拙劣的手段都拿出来了。他娘的就你这位老爷子顿顿酒肉的人,比许多礼部青壮官员的身子骨还要结实,也会感染风寒一病不起?老狐狸真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比老爷子矮了一个辈分的礼部尚书,哪怕还算是关老爷子的半个门生弟子,据说都气得在宫禁值房那边发了牢骚,说老爷子也忒倚老卖老。
大骊官场,热闹且忙碌,各座衙门,其实都闹出了不少笑话。
京城意迟巷和篪儿街,在今年的正月里,更是往来拜年,走动频繁。
对于这些“春江水暖”的官场事,宋长镜不太上心,大势之下,都是人之常情,只要不过火,不越界太多,他不会管。事实上,也用不着他一个沙场武夫,去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
因为宋长镜不得不承认,大骊铁骑能够顺利南下,并且步步稳固,那头绣虎,功莫大焉。
地面上又炸开一抹微弱虹光,有位年轻剑修隐匿在山峦之间,似乎瞅准了宋长镜这位“大官”模样的大骊蛮子出剑,飞剑意气当中,满是视死如归的悲愤气概,剑光如一条白线,画弧而至,直刺宋长镜。
宋长镜摆摆手,示意那些跻身地仙之流的随军修士不用拦阻,一位六境剑修的孱弱飞剑,是来替一位十境纯粹武夫挠痒痒吗?
宋长镜随手一拳,将那柄本命飞剑砸回地上,刚好落入那名年轻剑修身畔的大地之中。脸色惨白的剑修摇摇欲坠,仍然竭力站稳身形,望向那个实力超乎想象的男子。
飞舟掠过长空,年轻剑修再无出剑的实力,跌坐在地。
此后如蝗群的墨家飞舟,故意飞过了朱荧王朝的南岳山巅上空。
心怀必死之心的千百剑修,与那尊地位尊崇的南岳神祇一同迎敌。
渡船之中的十余艘剑舟中射出的飞剑如雨落向大地。
天上地上,两拨飞剑如雨幕相接,墨家耗费无数神仙钱打造的剑舟飞剑,与剑修的本命飞剑,玉石俱焚。
偶有本命飞剑成为漏网之鱼,又被大骊本土和招徕而来的元婴、地仙修士,陆续祭出法宝,一一击破。南岳上空,呈现出令人炫目的五彩琉璃色,恍若传说中的天庭仙境。
山岳神祇的金身法相,手持一把以王朝皇室独门秘术制成的剑气巨剑,劈向宋长镜所在渡船,结果被宋长镜一拳击碎,又一拳将南岳正神的金身法相打得崩碎。
宋长镜最终站在南岳神庙的屋脊上,暂时失去金身法相的南岳正神正要以千年香火的积淀,重塑金身,再战此人。
宋长镜开口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大骊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地仙之下的剑修,全部下山,既往不咎。地仙修士,愿意降者,可以跟随本王一同南下,不愿意投降者,就老老实实待在南岳山上,我可以保证,即便有些秋后算账,也不会滥杀,人人有机会破财消灾,并且会确保你们这几位地仙剑修的立身之本,至于身外物,多半是要充当大骊军费了。”
南岳山巅寂静无声。
宋长镜一掠而去,轰然震塌那座南岳主殿大半,将一位试图串联其余大剑修誓死抵抗大骊蛮夷的地仙剑修,连同身躯和金丹一拳打烂,只余下阴神和气象衰减的本命元婴。
若是有修士从山脚仰望而去,就可以看到巍峨的南岳临近山巅的一处仙家府邸,顷刻化作废墟,扬起的尘土如一大团黄色云雾缭绕山顶。
宋长镜返回山巅神庙,朝那位站在广场上的南岳正神,点了点头,示意南岳正神的识趣,他宋长镜心领了。随即拔地而起,返回渡船。
朱荧王朝的这尊南岳神祇,眼神复杂,最后朝那位无可匹敌的大骊藩王作揖一拜。许多年轻剑修,直到此刻,才骇然察觉,从头到尾,山岳阵法都未开启。既是这位神祇自己畏死,害怕大道断绝,也是害怕负隅顽抗之下,整座南岳的千余剑修都会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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