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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送来的?”他笑意愈深,“还真是劳驾了他一番苦心。”
片刻前在浴房里的暧昧气氛好像是变得有些微妙。他来到床头,低着头看她,而她别过头去,只露出发红的耳根,他便俯下身来,在那耳根上亲了一口。
她蓦地惊喘,往后退了退睁大眼睛看他。
他低哑了声音,无赖地笑:“你这样才可爱。往常里你的样子,总让我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而现在,她会羞涩,会嗔怒,会惊讶,这才是他最喜欢的她,因为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
只要能让她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让他亲她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他揽住她的腰欺近来,将身子卡在她双腿之间,再度吻了下去——
她却忽然往他怀里塞了一件物事。
他一怔,低头一看,脸色煞地惨白。
那是一段雪白的绢布,已被她揉得皱了。
***
他呆呆地看着那方白绢,脑海里浮现出了酒席上郑嵩的醉话。
“这既是安乐公的第一个女人,可一定得是完璧,不然如何配衬得起前朝顾氏?安乐公尽管放心,她虽然是掖庭里罪人出身,但阮家好歹是诗礼传家的高第……”
阿寄低下了头,红得发烫的烛光里,她那未经妆饰的容颜清丽得令人动心。
他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忍受这样美好的女人被那些杂碎的嘴侮辱?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拾接过那白绢,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眸朝她轻轻一笑。
“你不要怕。”他柔声说。
他们为什么总是以为她在害怕?阿寄咬紧了唇,想摇头时,顾拾已离开了床榻走到烛台边,她只看见他一副单薄的背影,月白的衣衫被烛火映衬出晚霞般的颜色。
忽然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他回过头,唇色不正常地泛着红,仿佛渗着妖异的血。她疑惑地想下床查看,他却又走去帐门边,掀开帐帘将那白绢往外一扔:“拿去吧!”
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他的声音阴冷而无情。可是回到她身边来时,他又变成了那个完美的、温柔和顺的少年。
“他们还都在外头等着验看呢。”他笑道,“我还道回来的时候,怎的门口围了那几个婆子……”
她突然抬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他一惊之下,就被她侵入,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好苦,苦得有些疼痛,像含了满口的冰的渣滓,咽不下,吐不出,只有忍耐,只有永远的忍耐。她的手抓紧了他的衣襟,她的吻从起初的孤勇渐渐变得小心了,他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她这是蓦然清醒过来、便晓得慌张了么?
迷蒙的血色渐褪,她睁着眼睛与他对视,却惹出他情不自禁的笑:“你别瞧着我。”
她又不明白了,亲吻的时候若不能看着他,那亲吻还有什么意义?他叹口气,捧住她的脸,道:“闭眼。”
她只好闭上眼。
然后他的唇轻轻地、在她唇上一点。
像是一片雪花在冬夜里飘落,转瞬即融,她还没来得及去感觉,它就已经消失了。
睁开眼,他仍旧是笑盈盈的:“好好休息吧,我……我不会碰你的。”
他倾身吹灭了烛火。黑暗中,他的声音很轻柔,宛如是送她进入梦境里去的春风:“这可是我们第一回同床共枕,你睡得着么?”
没有回答。他感到舌下被自己咬出的伤痕在隐隐地发痛,可又含着亲吻的余香。“今日是要多谢柳将军,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他自顾自地说着,自顾自地笑,“他给我换了弓,我便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把。”他一手撑起身子来,挡住了窗外的月光,“你怨我不怨,阿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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