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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却一点没显得意外，是啊，这个人，已经……‘忘了’。

“更主要的——证据不足，暂时不能动他们。”

“那你昨天干嘛抓他们？”王文杰有点迷糊，“这样你会很危险。”

“没关系，危险就危险吧。”林烨显得很轻松，“因为我要逼他们身后的某人出手，他出了三百万买我的脑袋，我得向他证明我的确值这个价。”林烨又笑了一下，显然，王文杰的关心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那你干嘛要放了他们？难道……”王文杰一个念头一闪，“他已经出手了？”

林烨没说话。

王文杰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林烨被炸毁的那个家，那就是某人开价三百万出的手，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文杰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把眼前的这个人一把揽过来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手伸出一半，那个人已经轻轻一侧身，不露声色地让开了。

王文杰悻悻地缩回了手，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林烨点燃了一根烟，轻轻啜一口，再轻轻叹出去，烟雾被从窗口斜斜射进来的阳光照耀着，盘旋在头顶，遮住了眼角的鱼尾纹，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恍惚间，那年那日那时，那个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和眼前的这个人，在今年今日今时，重合成一个影子，叫人怅然若失，恍若隔世。

似乎一切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这许多年来的成长和感悟，从那年那日那时，到今年今日今时，彼此之间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远，却又前所未有地贴近。只是，一切，都只能藏在最深处，无法说出口。

“听我爸说，你又养了只狗，叫蜗牛？”

林烨似乎是对话题的突然转换有些不适应，明显地愣了一下，才僵硬地点点头，“有这事。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王文杰没话找话，“哪，你这一次可要把他看好了，别又让人给宰了。咳，我也是瞎操心，你现在的能力，保护一条狗那肯定绰绰有余……”

有td这么夸人的吗！林烨的脸都青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也养过狗的事？我只跟一个人说过，他……早忘了。”

王文杰面不改色心不跳，“没关系，忘了也能再想起来。”

“真的能么？”林烨似乎是很怀疑。

“迟早……迟早能。”王文杰有点结巴，态度却很坚定，“相信我，没错的！”

林烨怔了很短的一小下，拍拍他的肩，“王文杰，我信你。不管你做过什么，还要再做什么，我都信你。”

一股酸楚的暖流涌上鼻尖，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王文杰险些失态。勉强地笑了笑，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笑容后面，吃力地点点头，“我知道。”

林烨轻叹一声，“你知道什么？你不是都忘记了么……”

王文杰当然是没忘。不光是没忘，这一路走来，披荆斩棘，跋山涉水，太多的艰难困苦，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怎能忘记？怎能忘记！

他深深地记得，林烨曾经跟他爹王志文说过——唯一信任的，只有他。那个时候，他一点不觉得欣喜或激动，只因为，只因为……信任和爱，如果不能联系在一起，再贴近的距离，也是万水千山。

而这一次，当‘信任’这个词再次从林烨的嘴里说出来，一切已经截然不同。

我们太草率，而时代太悲哀，让约定朝令夕改……

他知道，这一切有多么残忍。对林烨、对自己，都是。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是的，他太笨，只想得出这样愚蠢的办法。他鸵鸟似地装作把一切都忘记，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地任由白翩翩牵着鼻子走，不去顾忌林烨的感受。虽然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可他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势必也因此造成难以弥补的伤痕和裂缝。他不是不惶恐的，他越是惶恐，就越是胆战心惊。他难以想象，当一切结束真相大白的时候，他怎么去面对林烨，这个被他伤害至深的林烨。或者，不是难以想象，只是不敢想象。

直到今天，当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句‘我信你’，他才知道——爱，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爱，是信任最强有力的保护。

我信你，不管你做过什么，还要再做什么，我都信你。

只因为，我爱你。

苗翠花和赵晓刚果然很快就被放了出来，而且一点没吃苦头，王文杰面子不小。

赵老板对王文杰感激不尽，毫无黑帮二当家的身份，当初剿灭风帮的威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王文杰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次，赵晓刚苦笑着叹口气，只说了四个字——唉，功高震主。

王文杰茅塞顿开，怪不得赵晓刚会担了个歌舞厅老板的虚职，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出来。原来，马三连亲弟弟都信不过。

苗翠花倒没对王文杰感激涕零，人家毕竟也是有身份的，家里头手眼通天，这点事儿压根算不得什么。说到底了，也就是给王文杰一个立功效劳挣表现的机会，算是看得起你。

王文杰的表现很不错，苗姐姐很满意，媳妇儿也很满意，王文杰这个毛脚女婿真是成功极了——呃，美中不足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也许大家还记得，之前弟弟王爱国曾经跟准嫂子白翩翩扯的那个谎——嗯，就是大夫说的那个‘一半一半’，那个‘性功能受损’……好吧，这真是王文杰最合理最名正言顺的挡箭牌。

另外就是户口本被他爹锁了偷不出来，没能办成婚姻登记的那道手续，不过没关系，排除万难，办了婚礼再说。

女方对这场婚礼的重视和期待程度那是可以想见的。苗翠花像撒雪片一样地四处发请帖，省里市里、黑道白道，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落——除了那些已经在林烨的行动中落网实在分身乏术的。好在林烨牵头的这次行动虽然声势浩大，却还没有完全撼动他们的立足之地。在这次行动中落网的，基本上是一些基层和中层的政府工作人员和警务人员，仅在某区工商管理部门领导的办公桌里，就搜出了十几张存折共计400多万元人民币。而一些高层人员和黑帮骨干，要么完全没有触及到，要么就和赵老板等人一样，很快就恢复了自由。

其实苗家二舅母原本也没指望能把人全都请了来，毕竟之前碰的那些个冷面孔和硬钉子，着实叫她吃尽了苦头。可是经过高人指点，苗翠花如梦方醒——那些无中生有的录像带，既然已经被人认定了是存在的，那就当它存在好了。这是多么好多么有分量的筹码啊，所谓投鼠忌器，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更叫她喜出望外的是名义上的丈夫、黄金海港老板苗青取保候审出来了。苗老板的案子大，能取保候审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是王文杰出了大力气，苗老板恐怕真是要把牢底坐穿了。这两口子虽说貌合神离过不到一块儿去，可如今是紧要关头，苗老板好歹也是一员得力大将，这也算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了，苗翠花扬眉吐气，精神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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