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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左右,桃源村遥遥在望。他找条靠近村子的小径,轻轻一闪,落在地面徒步走去。除了衣裳被雷劈得破破烂烂外,他跟昨天出门采药时没什么分别。
沿着曲径,老孤独悠悠地往村子里走。桃花还开着,花香清淡幽沁,闻着惬意万分。他深深地陶醉了一把,就连被贼老天劈的事也暂时忘掉了。
如果不是要在村民面前维持着形象,他都想哼着曲子悠悠地走回去。毕竟维持了一百多年的人设,就这么丢掉也舍不得。再说,这么反常,吓到人怎么办?
心里嘀咕着,老孤独在村口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跟往日没什么两样,才悠悠走进村去。
村头打铁的李家铺子里,还传来叮叮当当的锤铁声。对面卖日用百货酒食的孙寡妇家,厨房里还冒着炊烟。
孙寡妇男人孙担当本是打得一手好猎的汉子,进山从不空归,是村里狩猎几户人家的领头。只是有一次进山,仗着艺高人大胆,带着几个猎户追着狍子进了狼群。
狼群的头领是一阶妖兽。面对闯入者,狼妖开头只是戏谑地看着他们几个跟狼搏杀。等狼死伤过半时,狼妖猛地蹿出来一口咬断孙担当的手然后回到原位,他连手是怎么断的都没看清。
知道遇上妖兽了,孙担当忍痛单手攥着短小的猎刀与狼妖静静对峙,同时暗示其他人赶紧回村。
狼妖不知道是不是懒得理会这几个凡人,任由他们跑掉也不追,就静静地看着这个断臂血流不止的人,眼神也没变化过。
周围的狼闻到血腥味想冲上前,但没有老大的命令,不敢造次。而孙担当也不敢动,尽量拖延时间,结果大家就这么一动不动,孙担当最后被发现时是失血过多而死。
这事对于狩猎人家而言,是很普通平常的事。按他们的话,从山里谋生计的,迟早也得还给山里,没什么可悲伤的。
村里的长者也曾说过,善泅者死于水,善战者死于兵。执于一技,受缚于一技,死于一技。对于生死,村里人都看得很淡。
孙担当是打猎好手,十余年来杀生无数,被猎物杀死是他的归宿,孙寡妇也只是悲伤一阵便认真过生活。
孙寡妇无儿无女,孙担当死后,她便开了个日用百货兼卖酒卖包子的铺子。一来可以养活自己,二来打发时间。
桃源村民风淳朴,村里人也敬佩孙担当是条汉子,这些年来也对她多有照顾。打猎多的肉,都会分她一份。日用百货,村里有人进城都会顺路会帮她捎回来。因此日子也过得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因为孙担当的死,老孤独在进山采药时还曾找过那头狼,将它的修为废掉免得再害人。
这也是为什么,圣迹山南面没有太过厉害的猛兽的原因。因为一旦出现伤亡,老孤独都会悄悄赶跑或废掉这些妖兽、灵兽。
正当老孤独经过孙寡妇卖包子的铺头时,突然地屋内响起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老孤独乍然听到,心中无来由一紧。呆呆站在那,魔怔了似的。他想起了被雷劈时,隐隐约约听到的那道婴儿哭声。
他往屋里瞅了瞅,孙寡妇在厨房忙活着。婴儿是在里屋,看不见。
他拿过门边的小竹竿轻轻敲了敲窗口,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憋着有点不自在。
孙寡妇听到响声,转过身来抬头望向竹窗外。见是老孤独,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上两步:
“哎呦,老孤独您回来啦。这都两天了,大伙见不到您,打算明天进山去找您来着。”
见他衣衫褴褛,孙寡妇赶紧跑出门来问道:“您这衣服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伤着了没?”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老孤独手脚健全,无伤无痛她才放下心来。
老孤独摆了摆手,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也是他让人感到高深莫测的表达方式之一。
“老人家吃饭了吗?我这包子正要出炉,也煮了八宝莲子羹,您进来坐会,我马上给您端来。”说罢就要去端粥拿包子上酱菜。
老孤独赶紧摇摇手,示意不用。自修仙有成以来,他就不需要进食凡人的食物。偶尔嘴馋会吃点,但三五十年不吃东西也没感觉,打坐一下就好。他沉默了一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孩子。”
孙寡妇闻言不由得脸一红,心里想,“我都半老徐娘了,老孤独虽然辈分很高,无亲无故的怎么还管我叫孩子呢?真让人害臊。”
要说这孙寡妇,虽然人到四十,可桃源村山好水好养人,平时也没烦心事,内外通达人竟不见老,反倒像三十来岁一样。
加上为人贤惠和气,也颇有几分姿色,整个的就显得别有一番迷人风韵。也好在桃源村民风淳朴,没有流氓地痞。大家讲究团结友善,邻里扶持,不然怕也是不能安然过日子。
老孤独见她脸红,知道误会了,顿时牙梆子都疼了,连忙换个词道:“婴儿!”
孙寡妇一听,才想起自家昨晚得了个小孩。晓得是自己误会了,脸就更红了,连忙转身跑到内屋去抱孩子。
老孤独看见孙寡妇脸红得像挂山脊上的夕阳,还往屋里躲,以为误会更深了,不由得急了,暗恼道:
“这都什么事跟什么事?练了一百多年的闭口禅,话都不会说了?脑门儿疼啊,这是!!!”
他正要进门解释,孙寡妇已抱着一个襁褓包裹的婴儿,满脸幸福微笑着走出来,道:
“老人家,您是说他吧?昨天大勇他们进山打猎时,看见一只老虎叼着他。他们把老虎打跑,从虎嘴上把他救下来。您刚问,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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