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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海最终赶到恒久公司楼下,已经比他约好的时间晚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也是没办法的,程老爷子的住所,本来就是荒郊野外的,从那里过来,不堵车都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要不是仗着程卫**车的便宜,他中午能赶过来就不错了——事实上,军车都没开过来,他是到了中途换地铁过来的,起码地铁不堵车。
进了恒久公司所在的大厦,签到处区海田和王郡梅还在那等着呢,区海田还好一些,王郡梅急得都快冒烟了,一看到李海出现,恨不得要把他一口吃掉似的,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现在正事要紧,赶紧向前台表示:“我们现在人到齐了,可以进去了吧?”
前台接待的当然是个漂亮美眉,可是店大欺客,漂亮美眉脸色可不那么可亲,冷淡地道:“对不起,你们预约的是八点半,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五分了,我不能放你们进去,需要请示。”
王郡梅又要上火,李海伸手一拍,她只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闪到一边,自己都不晓得怎么回事,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海。却见李海掏出手机来,对着前台美眉放了一段通话录音,录音里有个威严而冷淡的女声说着:“李部长,不要紧,你什么时候赶到,就什么时候上来,我随时候教。”
“能听出这是哪位的声音吗?”李海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跟这个小前台较什么劲?
前台美眉一听就听出了六七分,这很像是公司总助杨恩惠的声音!她不敢怠慢,马上打内线请示,放下电话就换上职业笑容:“是之江市明海公司来的几位吗?请跟我来,杨总在等着几位。”
跟着前台往里走,李海一路看去,发现这家公司的工作环境还真是不错,氛围更是悠闲,放眼看过去,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在玩游戏聊天逛淘宝看股票刷微博看书,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在看别人玩,只有一个是在干活的,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刚进公司的新人。
“就这种公司,要不是手里抓着迪比尔斯的牌照,算个毛啊!”李海心中不屑,却不知在绝大多数的大公司里,都是这样的环境,这些中下层的员工们做死做活,其实对于公司的大局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也得不到什么重视,不混事干嘛?
王郡梅可顾不上看恒久公司的工作氛围,她抢到李海的身边,低声道:“李部长,对方愿意延迟时间,是不是代表事情有转机?”
“嗯,我身边还真有认真负责的好员工呢,这事情虽然是我扛起来的,不过王郡梅却一直都很认真上心。”李海给王郡梅又加了一分,摇头道:“不要太乐观,说不定另有阴谋呢?待会我来说话。”他心里有数,杨明哪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这件事情的起因,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
杨恩惠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管着对下级客户的钻石批发业务,地位相当高,她的办公室当然是位于高层上,而且是分了里外三间,外面会客,中间办公,里面休息。一进去,只见长沙发的横头,杨明独坐着,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李律师,这么快又见面了?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咱们本来就约好了要在今天早上八点半见面的,昨晚倒是巧了。你们那位同事没事了吧?那一枪挨得冤啊!”
你是巴不得打到我身上吧?李海摸出手机来,给程卫国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见到对方了。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杨明面前。一步,两步,距离越来越近——端坐的杨明,看着李海一步步走进,不由自主地惊慌起来,昨晚李海瞬间打倒了四名特勤人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脸上嘲讽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屁股都在颤抖着,“这小子想干什么?我刚才是不是嘲讽得有点过火了?要不要叫保安,还是先闪开,哎呀这混蛋朝我伸手了!”
他吓得一个跟头从沙发的扶手上翻过去,然后踉跄着退到墙角,刚想大叫保安,或者叫姐姐,忽然发现不对!李海是伸出了右手,不过却停在那里,歪着头看着他,一脸的不解:“杨先生,见面握个手而已,你干嘛这么客气?”
杨明脸上的肌肉直抽抽,这真是旧恨未平,又添新仇!想打脸不成,却被李海赤果果地打脸了!他站直了身子,拉了拉衣角,借以平复自己,想要装出淡定沉着的样子来,只是话一说出口,让人听着怎么都是气急败坏的:“李律师,你,你别来这套!今天本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的,谁知道你们竟然来晚了,这样的态度,显然没有诚意!”
王郡梅一听就急了,正要上前说话,李海把手一挥,止住了她说话,对着杨明笑道:“杨先生,准确地说,来迟的是我一个人,我们公司的代表可是按时抵达的,你怎么能说我们没有诚意呢?至于我本人,临时赴了一个约会,所以来晚了,这个是要说声不好意思的,想必贵公司也可以谅解吧?”
“哦?我倒想听听,我们恒久公司,有什么理由谅解李先生的迟到行为?”杨恩惠出场!放杨明在外面,本来是想要让杨明在正式谈判之前先出出心里的闷气,顺便杀杀对方的势头的,谁知道这孩子这么不上台面,居然人家一伸手就怕成这样了,杨恩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代唯一的男孩,如果总是这样的素质,以后怎么接班?
李海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恩惠,见她年纪比杨明要大了好几岁,相貌还算端庄,只是身居高位颐指气使的气度,令人不是那么感冒。李海站在原地不动,伸出手来:“这位就是贵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杨恩惠小姐吗?我是李海,对于迟到这件事,我想我的朋友会和杨总解释的。”
杨恩惠哼了一声,杨明却抖起来了,似乎有姐姐在,他的气势也陡然上升了一样,冲到李海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做梦去吧!这么正式的会面,你居然能迟到,让你们两个手下先过来算什么,算诚意吗,算尊重吗?我告诉你,谁来解释都没用,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海饶有兴味地看着都快伸到自己鼻子尖尖上的手指头,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两下,杨明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家伙是在说自己的口臭吗!他正要继续发难,杨恩惠的手机骤然响起,杨明听了就是一怔,他知道姐姐的习惯,像这种铃声,肯定是某些非常重要的人物打来的。
当即闭嘴,杨恩惠拿着手机,看了李海几人一眼,正要到里面去接,李海却笑道:“杨总,那应该是为我打来的电话,不妨就在这里接吧。”
杨恩惠脸色骤然一变!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海,迟疑了一下,才把电话接通。就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的脸色陡然变化,变成了无比和煦热情,李海面对面地看着,心中大为慨叹,这变脸的绝活,岂止是川剧独有?
这个电话,是程卫国安排好的,只等李海发过短信去,就打过来。而打电话的,也不是程卫国本人,而是早上引着李海进去的那位程老爷子的秘书。只见杨恩惠笑靥如花,连连应声:“周秘书啊,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哦哦,之江来的,姓李的年轻同志,有的有的,刚到我这里——什么?!早上和程老爷子一起吃早饭!”
最后这一嗓子,陡然拔高,好似一个花炮飞上天,然后砰地一声炸开,以李海的耳力,都能听到窗户玻璃被震得哗哗响,让人担心会不会震破了!这还不止,杨恩惠失手把手机都扔到地上了,好在地毯很厚,她又用的是蓝牙耳机,电话这才没断。
不光她,杨明在旁边也呆了,如果周秘书有很多个的话,那么和程老爷子有关的周秘书,他还能不知道是谁吗?李海,李海这个平民出身的小子,居然这么幸运,能得到和程老爷子共同进餐的机会!早餐,听上去不是那么正式,可要知道,对于程老这样的人物来说,早餐才是真正的私人时间,午饭和晚饭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正式会面!也就是说,李海是程家真正的核心嫡系!
“是是,我知道了。您放心,这么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周秘书亲自打电话过来?我们谈得很好,很不错,周秘书有空多联络,都好久没见您了——好的好的,那先这样。”这后半段,杨恩惠已经转过身去,等到电话打完了,她停顿了一会,才转过身来,李海登时吃了一惊,这张脸在顷刻之间变化出了第三种模式,亲切自然如沐春风,又带着一点点的矜持。这女人的属相,难道是变色龙吗?
杨恩惠走过来,主动伸手,和李海轻轻一握,正要开口,李海故作担忧状:“杨总,不知道这个解释,您还满意吗?能不能原谅我的迟到?”
杨恩惠的下巴咀嚼肌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不过,忍住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只是没露牙齿,眼角更是紧绷,显然这笑容完全是装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是发自肺腑:“李部长,你说笑了,这么点小事,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李部长能这么走运啊。”
李海马上又道:“那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幸运地得知,杨总已经决定将我们公司的客户等级重新上调到第一级呢?”
杨恩惠差点一巴掌抡到李海的脸上,她现在算是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对李海恨得这么咬牙切齿的,不惜牺牲公司的利益,也要出这口气了。这个叫李海的小实习律师,简直能把死人都气活了,活人再给气死了!蹬鼻子上脸也不是你怎么利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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