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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乖乖巧巧的雷古勒斯会是他除了波拉里斯之外的第一个酒友。雷古勒斯大概和埃文一样从小听着《论黄油啤酒对少年儿童生长发育的不必要性》长大,一喝起来就没停过,斐克达被他cheers烦了就来找埃文cheers,直到把自己的脸喝成了只苹果。他甚至还去喝了一口传说中的醒脑神器火焰威士忌。
卡佩拉没有缠着埃文,是因为她生拉硬拽着她哥哥跳舞去了。比起埃文,她似乎更爱舞蹈。舞池和里面的人们让埃文想起了父亲房间里那满满一架子互相挤兑的各色魔药瓶。要说焦点,那当然是纳西莎和卢修斯;但埃文的注意力却被麦克米兰和史密斯吸引走了。
麦克米兰除了头发显眼点个子高了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漂亮的地方,她今天却十分吸引眼球:她穿的那条蓝色裙子如一把忙碌的名牌拖把般旋转着,她涂了口红的嘴唇像刚打磨过的魔杖一样有光泽。至于穿得像个上世纪时髦法国暴发户的米拉克·史密斯,他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跳舞的人,现在旋转得比他正搂着的名牌拖把还快。抛开他们的舞技不谈,他们简直不是在跳华尔兹,而是在给地板打蜡。说实在话,要是把史密斯和卡佩拉放到一起,那就可以上霍格沃茨的墙了。不过,虽然史密斯和麦克米兰一个穿得像蒙尘多年的老照片一个穿得像块没用过的抹布,却生出了一种异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几乎是挂在对方身上跳舞,连新郎新娘——就算是热恋中的波拉里斯和西尔玛,都没粘这么紧。再好的朋友也不至于这样。
埃文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需要尽快把火传给另一个人。这要是在上个月,波拉里斯可能还有时间和精力接受埃文的八卦之火,但现在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于是埃文蹦下他坐着的高桌大椅,迈着轻快而微醺的步伐向舞池那一头的妹妹走去。为了准备可能到来的辩论,埃文想象了一下妹妹和雷古勒斯粘着对方跳舞的画面,然后他很想给雷古勒斯磕个头。
斐克达正倚着一张高脚茶几,矫揉造作地用一个高脚杯喝着南瓜汁。那张高脚茶几显然对她来说太高了,她的手肘要抬到肩膀的高度才能靠住边沿。“你要跳舞到舞池里跳去,别边走路边跳丢人现眼。”她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去你的。要听个消息吗?”
“我知道文迪米娅和米拉克在拉拉扯扯。”斐克达故作优雅地喝了一口南瓜汁。
埃文很失望,他还以为斐克达又会否定他呢。他连辩论的腹稿都打好了,本来打算和妹妹痛快地唇枪舌战一场的。
“你怎么知道?”埃文问。他觉得有些站不稳,连忙也倚上高脚几。
“我有眼睛有脑子,不像你。”斐克达握着高脚杯的手指翘起来,让埃文很想打她。“话说回来,你黄油啤酒喝多了吧?小心爸爸骂你。”她指了指不远处他们的父亲。阿利奥思正在和波拉里斯的父亲贝德·格林格拉斯(beidgreengrass)闲聊。
“去你的吧。”埃文把脸埋进手臂里。欢快的舞曲让他晕头转向。
说真的,斐克达这副德行要是放在一个十六七八岁的姑娘身上可以叫优雅,要是放在一个十二岁半的小女孩身上便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了。偏偏斐克达还就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优雅。
埃文快要在头昏脑胀中睡着了。他感觉什么都不想干,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还有点想吐。
——这个时候,音乐声和喧闹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抬起头东张西望。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份死寂的源头。
斐克达后来一直到死都记得这个时刻。她以为黑魔王应该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的,可他只是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这一站却让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黑魔王的外表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人类,而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他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令人浑身发抖。他的一双血红色眼睛锐利地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不是在审视,却是在展露威慑。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邓布利多校长眼睛里的锐利截然不同,那份锐利充满了攻击性,看到谁就能捅谁一刀。
斐克达慢慢探出手去,抓住了埃文正在伸来的满是冷汗的手。舞池里的人们如潮水般退去。所有人都在退避,却有一小群人迎上前去。
“您的到来是马尔福家族的无上荣幸,我的主人。”卢修斯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
“布莱克家族也一样。噢,主人,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贝拉特里克斯殷勤地说道。
纳西莎还站在原地,没有像她的家人与朋友一样回避。既然有一个食死徒丈夫,她迟早要面对黑魔王的。她固然惧怕,却显得异常坚定。
黑魔王一言不发地缓步走进大厅,一直走到中心才停下来。
“多么令人高兴。”他说。“今天,我们见证了两大纯血家族的联姻。我十分欣慰,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纯血统巫师团结一致。”
斐克达紧紧盯着地面。她的余光瞥见文迪米娅拉着米拉克轻手轻脚地走向隐蔽处;塞缪尔·博恩斯把弟弟妹妹都拉到身后。斐克达不知道她该不该也躲起来,尽管她思想和血统都是彻彻底底的纯血,但看见朋友惊慌她还是有些紧张。她根本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恐惧。黑魔王的来意似乎是来祝福卢修斯和纳西莎的婚姻,可这份祝福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幸福。
“我为你们的婚姻送上我真挚的祝福。”黑魔王的语气冰凉刺骨,不像是在祝福,却像是在诅咒。“我由衷地希望越来越多的纯血统巫师能够像新的马尔福夫妇一样,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不要让现实蒙蔽了双眼。”
“感谢您,主人。”
卢修斯和贝拉特里克斯跪下来亲吻黑魔王的袍角,后者看起来十分满意。纳西莎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境况十分窘迫。她似乎并不愿意作出和姐姐与丈夫一样的动作,可她也不能作壁上观,毕竟从她被冠上马尔福姓氏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和整个马尔福家族的命运一起牢牢掌握在黑魔王的手中。最后,纳西莎只得鞠了一躬,本就笨重的婚纱仿佛更加笨重。
“不要害怕。”阿利奥思低声说。
父亲的突然出现让埃文和斐克达顿时不那么紧张了。斐克达松开埃文,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发麻了。埃文抓她抓得太紧,在她的手上留下了绯红的印记。
阿利奥思很少会这样对孩子这样,尤其是斐克达。她有些受宠若惊,喜悦的情绪覆盖了不安。对孩子的温和在其他家庭里不值一提,在罗齐尔家就是应当庆祝的东西。阿利奥思的手放到斐克达肩膀上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父亲对她来说有多陌生。那个沉迷于工作、回了家也忙得焦头烂额、一个星期跟孩子说不了几句话的父亲在斐克达眼里本应是个遥远的身影,乍一靠近让她欢喜得甚至有些失落。无时无刻不高傲的罗齐尔小姐如今才意识到,她对父爱的渴望有多卑微。
埃文就不会这样。他从小接受的父爱不比常人多,但也不比斐克达少;斐克达不太嫉妒,因为埃文在父亲的偏爱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他现在正处于叛逆的年龄,不会愿意和父亲离得太近。他笔管条直地站在原地,不像斐克达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
埃文感觉他差不多已经醒酒了。
黑魔王在死寂中结束了自己的讲话,扬长而去,消失在黑夜中。他只不过来了不到一刻钟,埃文却觉得他说了一整夜。这是埃文从小到大神经紧绷最久的一次,当他松弛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闭着气。
大厅恢复了喧闹,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埃文忽然对人群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想要跑到一个无人之地,但他在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
这场盛大的婚礼没有盛大的结尾,只不过是人群渐渐散去,渐渐只剩零星。罗齐尔家作为比较近的亲戚,留得略微迟了些。
纳西莎看起来精疲力尽,但依然把他们送到门口。卢修斯彬彬有礼地和他们道再见。如果埃文没有看见他卢修斯亲吻黑魔王袍角的样子,他可能还会对他产生一点好感。
那样毫无尊严地跪伏,让埃文感到很难受。不是伤心,不是烦躁,总之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这个夜晚终究不平静。罗齐尔庄园三楼的食尸鬼又发疯了。
埃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抱着枕头跑到妹妹房间去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反正他可以拿斐克达的床舒服当理由。斐克达睡意朦胧地嘀咕了两句,还是给埃文让了个位置。
接着,阿利奥思走进来,在床边一直坐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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