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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省城有旧(第1页)

1936年的省城广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年前广州荔枝湾一一三惨案,整座省城迅速陷入白色恐怖势力笼罩下,抗日运动跌入低谷。

虽说新年始过,然而广州的街头巷道却是行人稀松,门铺冷清,丝毫不见寮步镇那热闹喧闹之景。

一阵冷冽的寒风袭来,吹起街边墙上那早已撕裂的破旧广告宣传单,顿时被吹上了天空,零乱的飘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也是紧裹着那不太保暖的袄子快步跑了起来,就似多待一时半刻便会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一样。

凄冷、冷清、萧条,更重要的是恐怖的气氛,随时都有可能从哪个角落冲出一群喊打喊杀之人。

总之,这个世道并不太平。

广州城区,荔枝湾,就是年前爆发一一三惨案的地方,那里有条烂马路,为什么叫烂马路呢,因为它是真的烂。

烂马路的的边郊有个小厂房,那是一家造纸厂,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看起来很是精明的样子。

虽说今时这厂子不怎么样,可要知道几十年前,在当地甚至整个广东都是数一数二排的上名的造纸厂。多少外地货商为求其一张订单挤破了脑门。

这张姓老板经历了这间厂子从无到有,发展繁盛,再到虽败落寞至今。这一切的的原因都是由自莞香,东莞的莞香,易家的莞香。

莞香神树,天赐之物。浑身上下都是珍宝,莞香花开,采之为茶;青绿树叶,碾之为药,为止血圣品;厚实树皮,色白质细,纤维柔韧,乃是造纸良材。

当年香港的邓老板发现这个商机,满怀诚意来到寮步,与易家达成合作协议。这位张老板,便是当年邓家的合作伙伴,名噪一时的蜜香纸、香皮纸,便是从这个厂子里出去的。他用的便是寮步香农、易家所种植的香树树皮。

随着易家、莞香的浮沉,这小小的造纸厂也是由小及大,再由盛衰败至今。如今只能靠着不知从哪进来的杉木木材,加工一些普通的纸张,仅维持生计而已。

然而就在今日,有香港客来,祭祖寻亲,找到了这家厂子,找到了张老板。

是的!香港邓老板的后人来了!虽然当年自己跟随父亲在厂子里做事的时候才十一二岁,但香港的邓老板是切实关照他们这个厂子的,三天两头的往广州跑,自己对邓老板的印象是非常身后,尤其是后来自己接掌了厂子以后。

如今这个长相与当年邓老板相差无二的后生出现在此,自己怎么可能认错。

三言两语间便将事情了解清楚,老邓老板肯定已经不在了,自己都已经年进古稀,就是当年的邓少爷也已经80有余了。

邓知恩,邓老板邓泽厚的公子,太平绅士,当年战乱,感情遇挫,心灰意冷之下移居英国,一待就是半个世纪。

如今年老了,思乡之情日渐浓郁,可惜身体大不如前,这才打发自己的孙儿邓传志,替自己回乡祭祖,到自己年轻时走过的地方,再去走一走,看一看。

第一站便是当年令他与莞香结下不解之缘的东莞寮步。于是在寮步他遇上了易家开香市,遇见了女儿香,同样也遇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子。

之后便是回到了香港,回到了当年的祖宅,走访了那些早已物是人非的街坊邻里。也在那间早已荒废的祖屋过了个新年。处理了一些繁杂琐事,这才启程来到了广州!

因为这也是当年自己祖父生活过的地方,也是邓家人与莞香牵扯开始的地方,当年邓老板便是在这座城里,认识了一个唤作莞儿的女子,就是她身上那令人神往的莞香味,才结下与莞香的情缘。

“邓小公子,哦应该是邓小小公子,哎呀我这年纪大了,越来约不会说话了,这……我还是称呼你邓公子吧!”不愧为当过大老板的人,三两句就将话圆了回来。

“也就是你这两天来的巧,前些日子可吓人了,血呀!整条烂马路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呀!”张老板自顾自的说着话,邓传志却是四下张望,像似在找寻着什么。

张老板看他神色有些严肃凝重,以为他是听了这些血腥之事有些腻烦,毕竟最近的电台报纸可是没少报道这事。

眼瞧着这当年的东家,在厂子内踱来踱去,心头竟是有些紧张。

直到那年轻人踏步往厂子外走去,他才急切的跟了上去,“邓少爷可是准备离开?”人家只是回来看看,毕竟那么些年没有联系了,这会心愿已了,指不定就要回去了呢。

“为何不准备多待几天呢,省城马上就要举行斗香大会了,连老主顾易家都会参加的,就是当年与邓老板合作生意的易家。只是可惜了,偌大的一个家族,如今却只靠一个女人支撑,也不知道这次省城之行能否将霉运一扫而光。”

“易家?”邓传志“嗯”了一声,忽然间似想起了什么,一张熟悉的脸庞就那么多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他眼前,不是当初在易家香铺前道“人到门前便是客”的易若男又能是谁呢!

自那日寮步回到香港,一系列的物是人非,让他心灰意冷,因为在此地丝毫找不到祖父说的旧人旧事,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与当地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新年祭祖之后,这才启程来到广州,此行的最后一站,准备走走看看,便坐轮渡归港启程返英。

然而,在张老板的口中,他再次听到了易家的名字,也就想起来那日在寮步香铺中发生的一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当下便决定在待几天,瞧瞧这所谓的斗香大会,也想再闻闻那令祖父神往的女儿香。

不禁对即将到来的几天有些期待。

一一三惨案过去才没多久,省城这两日又在闹禁烟游行,反动派势力也是蠢蠢欲动。

然而此时代表易家香铺前往省城参加斗香会的易若男等人,才刚有寒溪河转入东江口,正在东江上飘荡着。

一路漂来,两岸的萧条之景,看得易若男眉头紧皱,越来越深。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省城等着她,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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