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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御史厉声道:“都督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脱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担心旁人攀诬,倒是都督口口声声护着这阉人,难道内里有什么龃龉不成?!”
他一口一个阉人,虽然说的是四宝,但大殿之内的好些内宦还是变了脸色。
元德帝本来还在两边和稀泥,但听着实在是不成体统,沉了脸道:“陈御史慎言。”
陈御史躬身道:“圣上,臣是亲眼所见,是真看见这阉…这小太监可能和刺客有所勾连,请皇上为了两位皇子的安危着想,先将此人押送刑部审问。”
陆缜面色漠然,他肯定是不会把人交出来的:“魏朝以法治天下,并非陈御史想攀诬谁就攀诬谁,陈御史若是有凭据,那就拿出凭证来按照法理办事儿,若是随意三言两语就想给人定罪,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看见陈御史和刺客勾结,以下犯上图谋不轨?那还请陈御史的一家老小跟我去东厂走上一遭了。”
这话就是实打实的威胁了,陆缜这般护着一个小太监倒是闻所未闻,元德帝难免奇怪地看了四宝一眼,想了想自发给他做了注解,好歹他也是东厂提督,要是亲信给人说拎到刑部就拎到刑部去,那他颜面何存啊?
陈御史怒道:“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缜瞥了他一眼:“这话该我问御史才是。”
他厌烦地看了眼陈御史,要不是他昨晚突然落水之后纠结四宝的事儿,这厮早就被他处置了,哪里还能在御前乱吠?
元德帝宠信宦官,厌恶文臣的原因之一极讨厌他们这股自以为学了些孔孟之道就可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虽然他两个儿子遇刺他也恼怒,但恼怒也不至于影响智商,信了陈御史没凭没据的鬼话,再说其中还牵连了东厂的颜面。
他闻言沉着脸摆了摆手:“魏朝律法岂同儿戏?这等没凭没据的事儿不要再说,哪怕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宦官,也得依照凭据办事儿。”
四宝闻言身子一软,差点虚脱,慌忙叩头道:“多谢圣上,圣上英明,圣上洪福齐天真龙在世,小的给您磕头了。”
元德帝纵然被烦了一晚上听了嘴角也不由得歪了歪,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何陆缜走哪儿都要带上这个小太监了。
陈御史见元德帝发了话,心里虽然暗恨皇上昏聩,受奸佞蒙蔽,但是好歹正事儿还没忘,四宝不过是他扯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是臣的不是,既然暂时没有证据,那此事暂且不提,臣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昨日两位皇子遇刺,东厂派人来搜检当时参加宴会的朝中重臣家里,这本也无可厚非,可是昨日宴席陆提督也带人赴宴了,那么谁来搜查东厂众人呢?”
他沉声道:“臣清楚记得,当时有个刺客手腕上有一道伤疤,可以以此为证据,找寻那人…”
陆缜讥诮地一哂:“陈御史又看见了?”
陈御史忍着气道:“那刺客是在都督落水之后才爬上来的,督主没看见并不足为奇,出手的时候动作过大,手上的伤疤便露了出来,当时不光是我瞧见了,就是其他人也有不少瞧见的。”
话既说到这份上了,倒不如自己主动请求搜查还能争取些主动,陆缜面色阴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转向皇上又是温温和和一副笑脸:“既如此,臣恳请皇上派人来搜查东厂,以证清白。”
反正他已经打点好了,也不怕这起子酸儒能搜出个花儿来,就是四宝…他偏头看了眼四宝。
四宝听说要搜查东厂,脸上就不觉白了白,陈御史着意看了四宝一眼,略带恶意地笑了笑:“厂公大度,不如就从这小太监开始吧。”
四宝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脊背的汗险些把衣裳打湿,陈御史见她紧张,像是捏到什么把柄似的,上前一步逼视着她:“怎么?这位小公公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不乐意?”
四宝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奴才没有,奴才只是第一次面见天颜,有些紧张。”
陈御史定定地看着她,还要说话,陆缜已经挡在四宝身前,掩嘴咳了声,漠然道:“要不要咱家也脱了衣裳好教御史瞧个分明?”
元德帝见陆缜脸色苍白,想他昨日要么受了伤要么生了病,他本就不喜文官,这么一想对咄咄逼人的陈御史越发不满,但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只是道:“既然陆卿主动提了,下午你们御史台和刑部就派人去东厂搜查吧,别闹的太过,搜查可以,若是有人敢蓄意生事,别怪朕不轻饶了!”
元德帝心里并不相信陆缜会无端派人刺杀皇子,他根本没理由这么做,不光是元德帝如此想,其实就连几个文官都是这么想的,东厂完全没理由刺杀两位皇子,他们也没指望能搜出什么行刺的证据来,只不过想借此杀杀东厂的威风罢了,再说东厂都查到他们家里来了,要是不奋力一搏,难道束手就擒吗?
元德帝挥挥手让两边告退,留下来继续听两个儿子撕逼。
四宝回到司礼监的路上都魂不守舍的,虽然当面搜查是免了,但是下午的搜查她可怎么躲过去?
自打昨晚之后,陆缜就知道了她的难处,低头看着她一脸惊慌纠结,心里轻轻啧了声,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
一回到司礼监四宝就跟在他身边挨前擦后欲言又止,陆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纠结,难道这小东西准备跟她坦诚了?
四宝左思右想了半晌,才鼓足勇气叫了声:“督主…”
陆缜伸手揉了揉眉心,像是要揉去隐含的倦怠,抬了抬眼,含着笑意看她,眼里带着隐隐鼓励:“怎么?”
四宝咬了咬牙,把袖子撩起来,哭丧着脸看他:“您看这个。”
就见她白白嫩嫩的胳膊上一道擦伤格外刺眼,陆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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