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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牌29（第2页）

清水问道：“我觉得在打牌的时候挺快乐的，但是打完了心里总有一种虚无感，就像刷小视频一样，刷的时候挺开心，刷完又觉得虚无，总觉得什么也没学到，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三道：“因为你觉得学习是有意义的，打牌和刷小视频是无意义的，这不怪你，我们整个文化都在教导我们要以苦为乐，苦就是乐。但我更愿意相信佛陀说的：苦和乐都只是情绪瞬息的变化，并不是真实的，我们不应该执着在所谓情绪里，而是去观察我情绪产生时的状态，比如：我现在是痛苦的，了知，我现在是痛苦的。我现在很快乐，了知，我现在很快乐。”

清水听完，立马说道：“我虽然还能够感受疼痛，但已不再痛苦；我虽然还能感受到快乐，但不能影响我内心的平静。我还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的这句话。”

张三竖起大拇指，夸她道：“真棒，这也能记得，我都记不得了。”

清水憨笑道：“我们最近一段时间先不打牌了吧？我感觉打久了也怪没意思的。”

张三道：“我其实也不想打，他们要来找我们打牌，你总不能拒绝人家吧？”

清水道：“他们下次来，就给他们泡点普洱茶喝喝，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得了。”

张三道：“我这张嘴，一说话就容易胡说八道，总是喜欢说些大实话得罪人。他们要打牌，还是打牌好了，不打牌，吃完饭想聊天就聊聊，不想聊就赶他们走。”

“也是。”

之后一达、阿珠和阿演偶尔还去张三和清水的屋里打牌，到他们考完研以后，阿演回了东北，一达回了老家，阿珠也回了老家，他们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聚在一起打过牌了。一达和阿演都如愿的考上了研究生，之后张三和清水再也没见过他俩。阿珠没考上，考上了老家的编制，回去工作了，工作之后回来新乡看了看林老师，顺道看看张三和清水。他们仨再回想起当时几个人在屋里打牌的时候，阿珠摇头叹息道：“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大家在一起打牌的日子真的好快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快乐的日子了吧。”

清水也感叹时光不再。

张三道：“不要总活在过去，生活要向前看，总要相信，我们之后的生活会比之前更精彩……”

……

张三道：“刚阿镜师姐把我说了一顿，毕竟是邻居，我实在不想和她吵，我没有经常带他们打牌吧？”

清水想了想道：“我们几个人这两个月多了，才在一起打过四次牌，应该不算经常带他们打牌。再说考研本来就很容易让人身心俱疲，我觉得这样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有几次都是他们自己要求来打牌的，我们又没有怂恿他们来打牌，你不要把阿镜师姐的话放在心上。”

张三道：“就算是我怂恿他们打牌的，我也不后悔。现在如果不打牌，等他们考完研之后，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坐在一起打牌？就像大家说好了毕业之后要经常联系，但是有几个真联系了？那时候大家就该各回各家，各自分散了。或许之后再也没机会再见，就算见了，也没有时间再坐在一起打牌了，就算还有时间坐在一起打牌，也回不到这时候的状态了。我希望我们几个以后再回想起来这段日子，会认为大家聚在一起打牌的这段时光是快乐的，是值得回忆的，或许这段时光会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很珍惜这段时光，珍惜大家聚在一块的美好时光。我总觉得青春不应该只有努力，青春就只有这么短暂的几年，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始终记得这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清水道：“那以后还打牌嘛？”

张三笑道：“打，为啥不打？他们想要打我们就陪他们玩一会儿。”

清水道：“行，阿珠之前跟我说，她不想考研了，这个她跟你说过没有？”

张三道：“她也跟我说过了，自从发洪水以后，她就不咋学习了，我当时觉得她天天吊儿郎当的，说了她一顿。她被我说了，不高兴，好几天都不理我。后来她就跟我说她不想考了，问我的意见，我觉得不想考也行，因为我要是逼她考研，她一不高兴，可能又好一段时间都不搭理我，我觉得得不偿失。不过我后来还是建议她把今年考了再说，想学了就学一学，万一考上了就去读，考不上再去找工作，不要那么急，从容一点。她过了两天就找了个兼职家教在干，看来对考研的兴趣已经很小了。那之后我就不咋跟她谈学习的事了。”

清水道：“难怪，前段时间我问她学习情况咋样，她就看着我嘻嘻笑，我问她学到哪了，她说最近都在躺平，没有学习。”

张三道：“阿镜师姐还一直让我不要耽误了阿珠考研，让我不能带着她打牌了。她根本不知道阿珠啥情况，就开始乱喊乱建议，我有时候觉得她很单纯，有时候又觉得她太自以为是了，我实在不知道告诉了她事实之后，她会不会又认为是我把阿珠带坏成这样的？我在她的眼里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是个纯粹的坏人。”

清水摸了摸张三的光头道：“没办法，谁让你天天那么快乐呢？她天天学习那么苦那么累，或许是嫉妒你很快乐吧，你觉得呢？”

“不是，她是从心底里看不上我，这个跟快乐无关。如果我现在是某某知名大学的教授，她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只是因为我一无是处，所以她从心底里瞧不起我。像她这样的人在书院里其实有很多，大家满嘴仁义道德，看起来一副胸怀宽广的样子，但其实小气得很。他们嘴上说要知足常乐，但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往往他们想要的比常人更多，但还硬要装得很淡泊。换句通俗的话说就是：既想要当婊子，还想要立牌坊。我们的读书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得志追孔孟，失志求佛老，从来学的都是左右逢源的中庸之道。”

清水道：“那你觉得像阿镜师姐，她追求的那么多，真的能让她快乐吗？”

“难，追求得越多，往往越难快乐。我知道的很多师兄师姐考上研究生了都在抱怨研究生根本不快乐，他们总是怀念大学本科的时候，他们觉得本科很快乐。我问他们：既然这样，那读研的意义在哪里？他们告诉我：现在就业压力大，只能不断地往前卷，快乐已经是奢侈品了。为什么快乐会成为奢侈品，我当时想不明白，后来日思夜想，慢慢想明白了一点，快乐通常表现在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在心理层面，快乐与否取决于我的预期，而非客观条件。就拿考研来说：如果你的预期是北京大学，结果被调剂到了北京师范大学，你会开心吗？但你要知道北京师范大学已经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校了。如果不能理解再打个比方：如果你毕业了参加工作，本来梦想的工资是八千到一万一个月，但现实却只给你五千，你心里会高兴吗？但如果你想的是给三千就行，但却给了你五千，你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但这种高兴也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你就觉得五千是理所当然的了，如果想要让你再快乐，只有加薪，把工资涨到六千。再过了段时间，你还是不快乐。因为你的预期也在一直涨，你并不会满足现有和平繁荣的生活，只有现实必须符合你的预期，才能让你满足。但我们总是容易忽略，随着客观条件改善，我们的预期也会不断膨胀。于是，虽然我们近几十年来的客观生活条件大幅改善，但带来的并不是更大的满足，而是更大的预期。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未来不论达到什么成就，可能我们还是会像当初一样，永远不会真正满足，甚至更加痛苦。我们把永不满足的东西称为欲望，我们都知道欲望这个东西会膨胀，但我们就是不加以控制，（当然这里面不排除会有社会裹挟的因素）任由其膨胀，到最后整个吞灭自己。从生理层面来说，不管是预期还是快乐感，其实都是由我们的生化机制控制的，而不是由经济、社会和政治局势决定的。我们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生化机制，就很难控制自己快乐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