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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和成芸两家离得不远,但也不能说很近,两家人没有亲缘关系,所以常青从来就没来过成芸家。他看见这老屋子黑布隆冬的,人也没有,门还开着,难免会有一种心慌。
“我回来了!”成芸撒娇着叫了一声。
常青还疑惑成芸在和谁说话,因为这里空无一人,没人回应,成芸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呀。”这低沉的声音真把常青给吓住了,大幅度抖了一下,还好这时拿着手电筒的人是成芸而不是自己,不然被吓得准把手电筒给抛出去老远。
在老旧屋门槛下的花石板阶梯上,正坐着个老人,嘴里叼着长长的烟杆子,“啵啵啵”地吸着旱烟。正盯着常青看,他就是成芸的老爹。
因为年纪的确有点大,看上去,人又十分显老,所以,村庄里的人都尊称他为老成。
常青仔细一看,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此人,但具体已经记得不大清楚。被点燃的旱烟随着老人的吸气呼气,在烟帽里明暗交替着燃烧,一缕清香荡着烟圈向夜空中散去。
“老爹,这是常青哥。”成芸介绍到。
“成叔,你还好吧。”常青稍微调整错失的神态,恭敬地走上前去。
“好好好,你回来了啊。”老成和常青相互寒暄起来。
此时的成芸把手电筒还给常青,自己跑到屋子里去。
老成从兜儿里抓出一把磨碎了的旱烟,加上一张小纸条递给常青。村庄里的规矩,抽烟的男人,见了面,都会首先把自己身上的旱烟送给对方,以示友好。
常青双手接过,俯下身来在老成身旁的石板阶梯上坐下。把旱烟放在掌心揉得更碎些,倒进卷好的小纸条里,再向老成要了火柴,点燃。他一边抽烟,一边陪着老成聊天。
回想起来,常青已是整整三年没抽这样的旱烟,不料今晚却能在这里抽上一支,这还得感谢成芸呢。
记得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抽这样的旱烟,就是这股子烟叶子的清香,此时又有许多往事依次在常青的脑海里排列开来。
老成询问常青一些看似玩笑的平常问题,二人谈得不好也不坏。常青人已送到,烟也抽过,下面就该回去了。
原本还想跟成芸道声别,不过她跑屋里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试想,常青方才还有点借着抽烟等她回来的意思,既然成芸也没再出来,那就算了吧。
常青向老成告辞,打着手电筒离去。临走前老成又抓了一大把旱烟装布袋子里,让他带回去抽。
常青将老成送给他的旱烟塞入裤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老成这个人很好,就像自己生前的父亲老余一样。常青走到半路上,居然忍不住把头往后扭过来看。其实,就连他自己也闹不清自己是在看什么。模模糊糊的,今天这场假扮未婚妻的游戏,到此就结束了。隐隐约约的,常青在心里,好像有点想念成芸。
天哪,这使常青自己大吃一惊。从小到大,自己也没谈过恋爱,成过亲。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之前扶了成芸一下的原因......他记忆里好像还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是不自觉地在脑袋里想念一个女子,且还不会立刻因此感到羞耻。
想着,想着,常青越想越激动,生平第一次偶然对异性产生的萌动好感,顿时狂热升级炸开,猛烈地百米冲刺在他狭小的内心世界里。
“噗通”一声,一个黑色的重物掉进禾田里。
这不是别人,正是常青这个火热年轻小伙子。怕是他冲动过头,炽热的情愫一时迷惑了双眼。何况走的又这么飞快,在黑夜里,走岔脚,出点什么意外,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然而,下错脚,再掉进禾田里,而且进的禾田还是个刚刚翻了土,以及放过水的泥沼。这样的几率,却是不大的。
你别说,偏偏就让余常青给碰着了。这时候,真不该让他呆在这儿,不去赌博的。
在常青扎进泥田中去的那一瞬间,周围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也许就仅仅剩下常青耳边的一丝风声。
“滴滴滴”,“啪啪啪”,常青费力地从泥沼里爬起来,大小块状的稀泥浆和淅淅沥沥的浑水,正从常青的脸上、头上、衣服裤子和耳朵鼻子里往下流。
常青艰难地拔着身子,往田埂上挪动。村庄里的禾田土壤相当肥沃,犁翻过的很松软,水泡过的很黏稠。常青整个人像木桩子定在田里似的,屁股以下的肢体已经完全和泥沼混为一体。
过了好几溜烟的功夫,常青才把自己从泥沼中拨出来,放在田埂上。大气不接小气地喘个不停,整个人将近瘫痪。
常青在田埂上歇了好久,把身上的赃物,能吐的吐、能拍的拍、能挖的挖,基本清理完毕。他这才想起来回家赶路这回事,虽然,很晚的天又过了较长一段时间,但还不至于到天明。
常青站起来,往刚从里挣脱出来的泥沼看去。然而,他看不见泥,也看不见水,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了然,常青是在找自己的手电筒,以为,刚刚那一下,把手电筒连同自己一起给栽下去了,自己是爬了出来,手电筒却是永远地葬身于泥潭。
“手电筒呢?”成芸急匆匆地跑出来:“老爹,你那手电筒放哪儿去了?”
成芸到家之后,让常青先和老成坐下闲聊抽烟,自己跑进屋子找手电筒,她担心常青回去的路上,之前所带的手电筒电量不够用。
“在这儿呢,你找手电筒做什么啊?”老成从胸前的衣服口袋里陶出来一把手电筒,原本是要拿着它去接女儿来着。
“常青哥走了?”
“早走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成芸生气地问,一个人失落般跑到她和常青来时的路口,把目光远远地递进深远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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