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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暑假（第1页）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时间，老师们要批阅卷子。考完试，这帮孩子就串通好了，要出去疯玩。至于批阅下来后卷子上的分数，那就是老师和大人们操心的事了。

大人可不想让孩子疯玩，尤其是男孩子，就爱去大河里脱光了畅快打狗刨儿泡澡。据说每年上下游的村子都会传出有人不小心呛水上不来的。所以大河里游泳是家长的禁忌，一旦被发现，肯定就是一顿皮开肉绽的狠揍。

貌似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揍的越狠，偷着去的次数越多，都是禁不住同学之间的互相劝说，哪里危险了，那么多人去都没事，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呢，于是，成群结队的下水了。

大河边有了男孩子光溜溜的戏水，女生都不好意思经过，所以杏树林成了她们夏天频繁光顾的好去处。林子在镇子附近，首先是安全，家长扯起嗓门一声吼，就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应答声。其次是林子里凉快，树叶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只有一小部分穿过叶子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

杏花约了英子、丽丽在这里玩捉迷藏。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当那个捉的人，谁也不愿意输，因为不好找人啊。这里树多，树龄都比她们的岁数大了，藏在远一点的粗树干后面太难找到。于是，一番游戏后总结出经验了，先划定一个范围，只要藏的人超出这个范围就算输，这样可以缩小捉的难度，被捉的人和捉的人达成了妥协，游戏才能更欢畅地进行下去。

除了捉迷藏，她们还到围着杏林流淌的小河边捞鱼、捉虾、逮泥鳅。小河水缓缓的流着，浅的地方刚刚没过脚面，深的地方也就到小腿肚子处，这是一条英子弟弟坐下去也没不到脑袋、是一条浅到不能游泳的河。小河水是大河里的水分流过来的，在下游某个地方又汇入到大河里去了。

居住的镇子跟杏树林是水平的方位，地势都在高处，小河在低处，绕着高高的田埂子流过。

杏花她们最喜欢下到浅滩这里玩了。先是把岸边的石头翻了个遍，惊起的小虾米捞进网兜，装到盆里。再进到水里，撅着屁股去扯蛤蟆渔——一种水生的植物，一繁殖一大片，丝丝连连的，里面也能揪出好多虾。

等虾米网的差不多了，杏花和英子也会跳到水里捞鱼，在泥里逮泥鳅。沉积的淤泥一踩下去，就是一个印，然后印字被流水冲淡填平渐渐消失。几脚过后，河水就变浑浊了，杏花不小心踩到了泥多的地方，鞋子被淤泥陷住，拔不出来了，再一使劲，脚跑了出来，鞋还在泥里，鞋带断开了。

杏花弯下腰把粉凉鞋从泥里拔出来，看着断裂的地方，心疼地说：“怎么办？刚买的凉鞋就坏了。”

“没事的，杏花，看我的鞋子，”英子跳上岸，把凉鞋脱下来给杏花看。英子的凉鞋上前后已经断裂过好几处了，用塑料打着补丁贴在了上面。英子不说，杏花根本就没有留意过。

“这种塑料凉鞋，我自己都会粘了呢，把一根铁棍烧红了，拿个塑料片贴上去，摁一会儿就粘住了。”

“你太厉害了。”

“嘿嘿，都是看会的，没有动过手。”

杏花释然了，几个小姑娘陪着杏花一起，趿拉着掉带的凉鞋回家了。

转过天，杏花就背着一个篮子和英子一起去河里捞河草喂鸡了，脚上的凉鞋已经被娘细心的粘好了，结实的跟原来一样。

就她们这种野小子似的的疯玩，缝缝补补是家常便饭。晚上，大人们看到脱下的鞋子大拇指处顶破了，要缝；袜子破洞了也要缝；裤子的膝盖磨花了也在里面补个补丁，大家彼此都一样，见怪不怪，谁也笑话不着谁。

杏花留意到穿补丁的衣服竟然在不经意间消失不见的时候，是她跟英子午睡时去偷邻居家院里的月季花，被发现了，等主人一声喊，两人嗖的赶忙往外跑，结果刺啦一声响，月季花的刺把杏花新做的花衣服后摆处撕了个口子。

虽然娘的针线活儿很细致，衣服看起来天衣无缝，可是杏花穿上，老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缝过的地方看。其实衣服本来就是花衣服，又是缝在下摆不碍事的地方，谁会看呢。可杏花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每次穿上那件衣服心里都别扭。

后来她想明白了，是大环境影响着她的心情，因为周围的同学都没有人穿缝过的衣服了，她是怕人家数落她，完全就是女孩子的自尊心在作梗。

自那件衣服之后，杏花也从来没穿过缝缝补补的衣服了，不仅仅是孩子们，大人衣服上的补丁也不见了。集上拉过来卖的成衣样式也越来越多，以前娘攒的一包袱的旧布条用不着了，都拿出来拼接拼接，做了椅垫。

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街上也多了各种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冰棍——卖冰棍——”、“西瓜来——”卖货的车子隔三差五在中午午饭的时候慢悠悠从街上晃过，卖货郎扯着嗓子一声喊，就有人跑出院门围了上来。

杏花奶奶经常给杏花买冰棍吃，听听吧，这顺口溜多诱人，“五分一个、一毛俩，一块钱给你一大把。”听了就想叫人去买。杏花拿一个大缸子，买两毛钱的，缸子里放两个给父母带回去，手里拿两个，一个给奶奶，一个自己赶紧嗦啰着快要滴下来的甜水，冰凉凉甜丝丝的直沁心田，冲淡了夏天的暑气。

杏花娘则是用四角斗盛上满满一斗麦子，然后倒进卖西瓜的秤盘上，多退少补，用几斤麦子去换一个大西瓜。西瓜抱回家，赶紧用井水镇上，等午睡起来吃，凉的时机正好。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大盘中，红瓤绿皮，啃上几块入肚后，消暑止渴！

走南闯北的卖货郎，调剂着小镇上人们的生活。吆喝声响起，立刻唤出孩子们崇尚美好口味的希望。所以，卖小孩吃食的越来越多，“崩苞米花喽——”“甜玉米棒——”

这些吆喝声是暑假里听到的最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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