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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珞珞眸光一闪：“你是说，那日对我们下手之人，可能就是这回你要见的人？”

甄重远眸色微沉：“之前我仅有两三分猜测，如今接到这信，上升到了六七分。”只是，谁做的，这可就不好说了。

因着甄重远最后这句话，连珞珞一到了进城就如临大敌一般。尤其是赴宴这一日，她严肃地左看右看，一脸要将幕后主使之人揪出来的模样。

甄重远见她如此，又是好笑又是熨帖，拉住她低声道：“你放心，这里是三哥的地盘。如今进城刚下，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果是他，他不会留下把柄给我们。如果不是他，他不会纵容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

理是这个理，连珞珞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但是这是度君子而不是度小人的，能够做出深夜偷袭之事，她可不认为这幕后之人有多高的节操。不过，他说的对，无论如何，他不会在自己办的宴上直接动手。她心里平静了些，点了点头。

甄重远左右看了看，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只是今日要委屈你了。”今日甄重远赴宴，她只能扮作他的长随跟着他。郭老四被请到外面和其他将士们一道喝酒，只有方净和连珞珞跟着甄重远。

连珞珞自然是明白这点的：“我既然选择来，就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你，今日能少喝些就少喝些，大夫可是说了。”

甄重远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瞄到有人往这边来，他只得松开手，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进去吧。”

这是甄重远和连珞珞第一回来进城。走进甄重曜所住的地方时，连珞珞心里震惊了一下。据说这是之前的巡抚房舍，这富丽堂皇的，竟像是一个土皇帝。单这设宴的厅，就有萧城巡抚家正厅两个那么大。

这回并没有设团宴，而是设了单席，一人一几，摆了两溜。最上面的宴给安王设的座位，往左设了一席，正是甄重曜。

甄重远来的时候不早不晚，恰恰是正中。他与到的兄弟们互相见了礼坐下，又与后头的兄弟们寒暄几句，又坐了两刻钟，甄重曜才姗姗来迟。

甄重曜人还未走进来，声音就先到了：“父王有令。”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站在最前头，居高临下：“父王言，今日有事，就不出席了，特命我好好招待诸兄弟。诸位，坐吧！”

甄重远的身后，连珞珞在袖中握紧了拳头。甄重远这位三哥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飞扬跋扈。这一出搞得仿佛安王已经退了下去，他已经登基成了新皇一样发号施令，实在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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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斟酒吧。”甄重远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拉回了连珞珞的思绪。

连珞珞上前去，拿起酒壶，正要斟酒，就听见了甄重远压低的声音：“天塌下来，有前头的人顶着，不必在意。”

连珞珞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垂眉倒酒。她退下的时候，他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她手中。直到退到后头，她才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

一颗紫得发黑的葡萄，一看就很好吃。连珞珞的目光落在他案前的那碟子果盘上，寻了个机会塞入了嘴里。甜味抚平了她那颗忿忿的心。她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最前头的两张桌子：横竖甄重远论起来是老七，是比较靠后的弟弟，这里最难受的该是甄重曜前头的两位兄长了吧。

自古以左为尊，但恰恰这回是二皇子当了左先锋，大皇子当了右先锋，安王这一出也不知是何想法。四皇子帮二皇子，五皇子帮大皇子，看起来好似是两边端得很平，但实际上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手上没有兵的，偏偏让两个带过兵的四皇子五皇子做他们副手。来的路上听说这一段故事的时候，连珞珞那叫一个不可置信：这是养儿子还是养蛊呢。

甄重曜走到自己的席上，旁边的人忙端上了一个托盘。甄重曜端起酒杯：“诸位兄弟，这第一杯酒，自当是敬父皇。父皇殚精竭虑，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如此皇恩浩荡，我们做儿子的，自当满饮此杯才是！”

所有人一齐站起来，举着酒杯，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甄重远他们这些“皇子”们都跪了，更别提其他人。连珞珞跪下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甄重远。见他将那杯一饮而尽，她心中不由地悬了起来：这才第一杯，也不知道今儿个他得喝多少啊。钟老大夫可是嘱咐他要少喝酒的。

甄重曜第二杯又是敬老天，第三杯又是敬黎民百姓，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把自己当成了天未来的儿子来对待。连珞珞眼角余光瞄到这席上诸人脸色都不虞了，甄重曜这才坐了下来：“开席！”

一群穿着鲜艳的舞娘鱼贯而入。丝竹声响起之时，在场的气氛也一松。连珞珞正在欣赏打头的那个舞娘转圈，胳膊就被碰了一下。

她侧过头，对上了一张板正的脸：“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连珞珞还未来得及回话，正在一头雾水，就被那人拽着胳膊拉出去了。

她一直被拉到了台阶下，下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了。连珞珞细细看去，都是各皇子身后伺候的人。连珞珞看大家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都是被临时叫出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才拉连珞珞的那个管事走到了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诸位。三皇子体恤下人，此番放了一半多人走，故而请了诸位来，各自张罗自家的饭食，也能让诸位放心。诸位，这边请吧！”

连珞珞眉微微一挑：这位三少爷还真是有脾气，请人吃饭，还要让客人带的人自己张罗。这是想要表示自己绝没有动手脚？还是狂到觉得可以指挥所有人了？

连珞珞一边跟着走一边腹诽，当鼻尖闻到香味时，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前头一座很大的房舍。一个念头浮上了她的心头：该不会，这个自己张罗，是指让他们自己做吧？

连珞珞刚想到这里，领头的人就停了下来：“诸位，米饭馒头这些应有尽有，冷碟果子也都是备好了的，其余的，就劳烦诸位自便了。”

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主人家请客，让客人自己准备菜式，这是请客还是结仇呢？他们虽然是伺候人的，但都是主子身边的长随属官，根本不做这些粗活的，谁会做饭啊？

方净方才在甄重远的示意下跟着连珞珞出来了，听了之前那管事的话还有些不爽，这会儿听了这话只剩下了庆幸：果然老大英明，这次特意将车管事带来了。老大就是老大，瞧这先见之明。

各人身边的人都不只一个，三三两两的分开开始想法子了。诸位的目光都投向前头的厨师们，他们已经开始下锅了，他们是甄重曜的手下，只负责甄重曜一个人的饭食。香味弥漫开来，有人出去寻人帮忙，有人索性打算出去买，更多的，赶鸭子上架地站在了灶台前。主人家上了菜，他们总不能让自家的主子空着肚子只喝酒吃果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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