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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康丘是质问,不是疑问。他知道郗灵州知道添桨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指责她。
不用回答的问题,郗灵州轻声细语地回答了。
“添桨,代表这孩子以后不仅能参加赛舟比赛,还能参与宗族里的事务。”
“你!”
“你破坏祖制!小小年纪的丫头片子,你以为你爸让你当了族长,什么事都由着你来了吗?!”
另一个老人忍不住出声了。郗剑仁,就是他在昨天夜里听闻了这件事。今天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叔公家,将整件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叙说了一遍。
郗灵州放下了手里的砂纸,拍打身上的木屑。一边站起来,一边回应这“滔天罪行”。
“叔公,您要明白一件事。添桨的事是我赛舟工坊接下的单子,跟郗氏没甚么关系。赛舟工坊是我家的产业,不是郗氏的产业。所以跟我当不当族长没关系。
再说添桨。我可不是开先例。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不也给我添桨了么。那时,太叔公可是第一个同意的。您的意思是?”
郗灵州适时停顿了片刻,再重启话头。
“这些年郗氏的运道好似没受给我添桨的影响,彻底地衰败了下去不是?我爸当家的时候,您年年收到的分红比以前多多了吧?现在年轻人生的少了。
不像您那时,一生生一串。大老婆生不了,再找小老婆生了。生了七八个,那又有什么用呢?你的女儿们不是远嫁,就是跟您老死不相往来。
两个宝贝儿子,我的堂叔们,还不是靠着分红过日子?噢,听说您大女儿,我堂姑挺厉害的。早些年留学,留在了国外,最近好像拿了一个什么奖。我在新闻上见过呢。”
郗灵州的一番话,直戳进了郗剑仁的心窝里,刀刀见血。
郗剑仁最恨别人提起他那大女儿。那逆女离经叛道,还敢跟他彻底切断了联系,跟一个外国人结了婚。他现在像是个灯笼罩上的那层红纸糊的人造物,中空且易燃。
“郗灵州!”郗剑仁不稳健的身体,开始前后左右地晃动。
“叔公,多保重身体。”郗灵州已经转过了身,在由赛舟头制造的森林里行走,“您的想法,我明白。您不就想堂叔做族长么,这件事不行,您死了这条心吧。
他们只会吃喝玩乐,郗氏交到他们手上那是真的会完蛋。您前几天鼓动宋家的人来闹事,一次两次就罢了,他们还敢跟我动手了,把我手机都砸了。
太叔公,一笔可写不出郗啊。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为了个人私欲,把家族利益抛在了脑后的人。您说……”郗灵州的视线像毒蛇一般缠绕在郗剑仁的脖颈。
“说回到正题,添桨这事是江兢业求上门的。他家这一脉,人丁稀少,这次生下的女儿也是极不容易的。他把这孩子当眼珠子一般疼。他去庙里求问过马元帅了,神明同意了。”
郗灵州站在了距离三位老人一米开外的地方。
人老了会缩水,以前人的身高普遍偏矮。郗灵州比一般的南城女性身高要高,1米75的个子,再加上常年在赛舟工坊干活。她站在老人们面前,像一座巨塔。
“他们江氏都没得意见,我们郗氏能有什么意见。工坊是我们家的个人生意,打开门来做生意,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太叔公,您说是不是?”
人老了,脑子是有些糊涂。但太叔公是什么人物,他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在他郗康丘心里,祖宗规矩是拿来框住别人的,可不是拿来套牢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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