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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缺乏感情,因而就不会在这时候像麦涛要命的咳嗽一样,把自己惹红了脸;他低下头,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在接触她的睫毛时,他感觉它们微微地抖动了一小会儿。
可既然是一个交易,兑现的时候总得稍微认真一点儿,他于是并没有太过敷衍,以免待会儿被罚再来一次。他碰触了她的皮肤,反正又不是要接吻,他觉得这样做恰到好处。
这样奢侈地亲热了一小下之后,艾莲总算没有大伤风景地再次提起自己的那些要求,来提醒交易对象。他低声耳语了一阵,女孩儿满是幸福地点了点头,终于不再紧紧地依偎着他了。
艾莲又是几句叮嘱,便转身离开了。
“艾哥哥!”女孩儿忽然在背后叫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现场看看?”
“啊?”艾莲这次再也没必要掩饰自己皱起的眉头了“那怎么行,现场可不是好玩儿的!”
“我就是去看看,反正有你呢!”
天呢,一块橡皮膏药!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女孩儿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拽着就往楼群里走。
正在这时候,刘队怕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从出事的那栋楼后面转了出来。
刘颖也看到了父亲的到来,赶紧躲在艾莲背后。
刘队走到近前,脸色僵硬得吓人,这在平时并不多见。即使谁都不难看出,近日来队长的心情很糟糕,都是被案子搅得;可当他面对艾莲的时候,总之要从硬绷绷的嘴角边会心地挤出一个微笑来。
可这一次,他却什么表情都没有,直视着艾莲的脸“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麦涛呢?”
艾莲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听到对方提起麦涛,忙不迭回答说:“麦涛生病了,我先过来看看。”
刘队点点头,这时候才借着亮光看到艾莲身后还有个人“这是”待他看清是自己的女儿后,出于震惊而近乎责备地大声说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我”艾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那不怪艾哥哥!”见到艾莲窘迫,这平日里恐惧父亲威严的女孩儿,早已过去了的青春期那份逆反情绪得以爆发“是我找来的!那又怎么啦!”
男人是好面子的,特别是在人前受到了孩子的顶撞,叫人不能容忍;可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当着不少警员的面,他与孩子吵闹,则更加有失身份;刘队同时也察觉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对艾莲有些抱歉,这时候也就僵住了,不知怎么收场。
艾莲赶忙插话“好了,颖颖,你先回家吧。刘叔叔,这事儿也不怪她,好了,我们走吧。”
女孩儿不再坚持,一转身掉头跑掉了,忽而又突然转身“艾哥哥,有件事不,算了没什么”她欲言又止,最终消失于黑暗中。
一个错误:你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显示出自己比一个做父亲的拥有更多的说服力?遗憾的是,美式文化已经在艾莲心底悄无声息地扎了根,他竟然没有意识到。
好在刘队与艾莲多年交情,不会因为一点小事翻了脸——可谁又能小瞧了潜移默化的威力,敢担保再好的交情不会因为一件件接连不断的小事而最终土崩瓦解?不过眼下有棘手的工作,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份不快来。
艾莲的到来,总算是给刘队吃下了半颗定心丸,他一边走一边介绍案情,可艾莲一头雾水。
“死了个女的,不是小人物,出版社的总编。挺惨的,但谁都能瞧出来,还是那家伙干的。这一次倒是省了事儿,都不用怀疑她丈夫了,男的是某电视台的记者,正跟国外采访呢!用不着怀疑,一起出去的同事可以作证明,再加上非洲离这儿远隔万里!啊,对了,没找到照片,这有点儿奇怪。我接着说,还是被勒死,舌头也不见了,戒指丢了,跟着那手指头一块,这倒是和最初的案子差不多。尸体高度腐烂,不过还没到白骨化的程度,房间里的味道就不用说了。她正在休假好了,我们到了,嗯,你能闻见什么吗?”
“不能。”艾莲用力摇摇头。
“妈的,要是谁再敢说这种新式建筑隔音不好,我就抽他嘴巴,连味儿都隔,别说声音了。”
艾莲觉得这逻辑有点儿问题,声音是可以透过墙板传播的,气味却不行。不过一想到刘队此时的心情,他也就没当回事。
一路上,他早就注意到这是一栋新式建筑。十分宽绰的走廊,一间间紧闭的巨大房门,冷色调处理过的墙壁,隐隐还挂着施工装修的味道,也许半年前,至多一年前交的工。绝对有钱人住的地方,环境也还不错,如果能把河岸对面的破旧平房推了,房主大人们也许更加满意。楼下停着的车子以及楼上人们的衣着,嗯,金领人士们的最爱。
又是由于他的特性,总习惯按照各行各业的角色来思考问题。他想到死者及其丈夫的职业,便认为住在这样的地方——当然,是在没出命案之前——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因为他对中国新兴事物还不完全熟悉,因此考察也就不能面面俱到。
他又瞥见楼道里似乎正在哆嗦的两个人——一个几近中年,衣着得体;另一个很是年轻,穿着管理员的制服。
艾莲的视线从两人以及做记录的警员边上掠过,在门口停下。灰色的房门半开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弥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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