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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溪嗯了一声,腿却还是挡在那。
春归看他慢悠悠喝完那碗茶,才撤回腿,笑着说了一句:“我看军爷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利落,兴许是年岁大的缘故,稍后给您配副药。”所有的人,宴溪、张士舟、薛郎中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春归,以为听错了。最纳闷的是张士舟,春归一口一个穆军爷,是不认识穆将军怎的?再看她的神态,还真像不认识一般。
宴溪心内好不容易消散的郁气这会儿又聚了起来,说谁老呢?你现在倒是牙尖嘴利。冷着脸不看她。春归跑进去把小鹿放了出来,小鹿向外冲,冲到门口,突然站住了,掉转身体跑到宴溪面前,前蹄搭上宴溪的膝盖,用鹿角轻轻顶他的下巴。它还认得宴溪。
宴溪有些动容,蹲下去摸它的头,你倒是记性好,那时没白疼你。红着眼抬头看春归,你还装作不认识我吗?
春归好似没看到他的眼神,对小鹿喊了一句:“不走就不去了呦!”小鹿一听,连忙跟着春归跑了出去,宴溪想追出去,却听张士舟喊了一声:“哎呦,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沮丧哈哈~上了三次夹子,垫底了三次,有点惨了...我觉得我可以开本书写写如何在夹子上垫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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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化悲痛为字数吧!稍后还有一更.
第28章无盐镇重逢(二)
宴溪闻声回头看张士舟,发现他正捧着一副药:“哎呦,将军,这副药闻着真好闻。”
宴溪再怎么着也该看出来了,自己的老部下叛变了。有意思,无盐镇有几分意思。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士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接着喝茶。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春归带着小鹿跑回来了,看到宴溪竟然还在,默不作声把小鹿送回后院,自己去帮薛郎中配药。
她动作要比郎中还利落些,一张方形油纸平摊在那儿,转身去抽屉里拿药,手很准,放到小称上分毫不差。宴溪看着她,心里在想她这三年,究竟是如何过的呢?变得牙尖嘴利心思缜密,还学了医,跟自己开口要十两银子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春归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抬眼望他,朝他笑了笑,落落大方,没有一丝闪躲。倒是宴溪,在她的笑容之下自惭形秽,微微移开了眼。
她的长睫毛在垂眼抬眼之间忽闪着,辫子上簪着的野花散花着幽香。来之前宴溪本是想与她斗法,这一刻倒是偃旗息鼓了。本就是自己做的不对,与她斗什么法?她要装作生人便装作生人好了,她要十两银子就给十两银子好了,随着她,顺着她,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想到这里站起身,走到张士舟身旁,与他一起站在柜台前看他们抓药。
这三年宴溪过的兵荒马乱,极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无所事事的待在一处。这会儿倒是觉出一丝慵懒,看向春归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但是看张士舟,却带着刀,你给爷等着,今儿个有你好受的!
张士舟两条腿快站不稳了,将军的盛怒已经兵临城下了,只得一个劲儿朝春归使眼色,指望她救他一命。春归却只当没看到,活该。
药配完的时候已是傍晚,面铺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了。宴溪站直了身子朝张士舟摆了摆手:“走罢!本将军请你吃十两银子一碗的面。”说罢迈着长腿一脚跨出医馆,左拐进了面铺,在小箩筐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块写着酸汤面的牌子扔到阿婆面前的竹筐,看到阿婆在看自己,朝阿婆笑笑,回到位子上,对张士舟说道:“眼下不冷不热,单吃一碗面又怕吃不饱,这会儿要是有二两烧酒一只烧鸡,就圆满了。”
张士舟自然明白,连忙站起身:“末将出去走走。”
面馆里吃面的人认识张士舟的居多,看他在这位军爷面前这样恭敬,自然猜到这位军爷位高权重,是以安安静静吃了面便走,心里还思忖着,这面铺倒是厉害,网罗八方来客,上到朝廷要员,下到镇子里的穷书生,各色人种,一应俱全。
春归感觉到今日的沉闷,应是坐着的那位带给大家的压迫感,想与他说道说道,端着面到他面前,还未开口,便见他的手伸到袖口,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到桌上,看着春归彬彬有礼的开口:“有劳姑娘。”态度十分谦卑诚恳,让春归话到嘴边的逐客令咽了下去,谁没事跟银子较劲?把银子揣进袖小袋子,不去理他。又过了片刻,张士舟抱着烧鸡和小菜还有一坛好酒回来了,笑嘻嘻坐在宴溪对面:“老大,喝点?”
宴溪唇角动了动:“那便勉为其难喝点。”话是这样说,动作却相当快,把杯子递到张士舟面前。这几年他不大喝酒了,偶尔喝一口,不觉得好喝便作罢。今儿个不知怎的,想喝点。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在暮色中忙碌的女子,兴许是那个女子下酒。
张士舟感觉到了宴溪的心猿意马,也回身看了看春归。她正笑着与食客说话,笑容点亮了这个简陋的面铺。
回身与宴溪碰杯,二人你来我往,一坛酒很快见了底,张士舟又起身去买了一坛,二人从暮色微露喝到夜色深沉,面铺里没有人了,期间张士舟帮春归收起了桌椅,只剩他们这一桌。酒喝完了,宴溪站起身,看到春归坐在医馆门口等着收摊。便走到她面前:“耽误你了,我们收吧!”他酒量好,喝了这么些还没感觉到微醺,这种差一点就好的感觉吊在那,让他不上不下。
“多谢。”春归起身要进门,却感觉自己被什么拉住了。回头看到宴溪伸手拉着她的衣角,看着她,突然开口说了句:“对不住。”也没说对不住什么,为什么对不住。
春归笑了笑:“无碍的,军爷银子给足了,想坐到几时都可以。”
“我说的不是这个。”宴溪知晓春归下定了过去一概不提的决心,心中不免羞愧。那时的自己的确是龌龊了,他微微松开春归的衣角,但怕她就此跑掉,手还是微微握着:“春归,过去的事,你不想提,那咱们就不提。你不必装成不记得我的样子,那时再短,也有个把月,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不会就那样忘的一干二净。我知晓你眼下有心上人,也不会把你怎么着,我来这里换防,是朝廷要求的,不是自己要来的。你不必躲着我,我就在这里待一年,这一年,好好善待你。”宴溪想打死自己,这一趟到底为何来的如何来的,春归不晓得,自己还不晓得吗?都想好了来日方长,喝点狗尿就什么都控制不了了,一派胡言。
宴溪说的每一个字春归都听进去了,是朝廷要你来的,你身不由己。但既然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要图个表面的圆融。过去你做的不好,良心过不去,趁着在这里这一年,好好补偿,也算对得起自己。春归都听进去了,却觉得可笑。你想与我说清楚,可是我根本不想提,这可如何是好?
她向后退了一步,看衣角从宴溪的手中脱落,再抬眼目光一片清明:“军爷说的春归真心是听不懂,春归不晓得军爷在无盐镇遇到什么事儿了,但那毕竟是军爷自己的事儿。只是以后军爷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哪怕是抓住我的衣角也不成。男女毕竟有别,无盐镇小地方,被别人看到了,于你于我都不好。”春归说完话向里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他说道:“最少五尺距离,若近了,别怪我不客气。”
宴溪从未听春归说过这么些话,她那张粉红色的唇一开一合,声音不似从前一般憨直,而是委婉动听,但说出的话,绵里藏针,不见得多用力,就是能在你心上扎那么一下。她的态度明白清楚,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你我两次相欠,最好别相见。他没有再说话,看着春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转身朝张士舟摆摆手:“夜凉如水,找个地儿温点酒,不不醉不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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