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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奥黛蕾和东尼在厕所旁边干得跟狗一样,过去的记忆全都冒了出来。那一瞬间,我成功获得的一切全都被埋葬,心理医生跟我说过的话全都被抛在脑后。那感觉就像一只动物被铁链拴了起来,但却被喂得饱饱的,现在它长大了,比以前更为强壮,而且现在它自由了。哈利说得很对。我计划向东尼复仇,我要羞辱他,就像过去他羞辱我一样。”
席古·阿尔特曼低头看着双手,露出微笑。
“但接下来哈利就说错了,我并没有计划杀害奥黛蕾,我只是想在大众面前羞辱东尼,尤其是在他未来的亲家面前羞辱他,因为高桐家族将成为他的摇钱树,资助他在刚果的投资案,否则东尼何必要娶莲娜·高桐那个长得像田鼠的女人?”
“的确。”米凯露出微笑,表示他站在阿尔特曼那边。
“所以我假装是奥黛蕾,写了一封信给东尼,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而且我想生下来。可是未来我会成为单亲妈妈,还必须养育小孩,所以必须向他要求封口费,第一期他必须付我四十万克朗。我跟他约好两天后的午夜,在桑维卡市莱福多电器后面的停车场碰面。然后我假装成东尼,写信给奥黛蕾,请她在同样的时间地点跟我碰面约会。我知道这个安排很合奥黛蕾的胃口,我也认为他们应该没有交换姓名电话,你知道我的意思。当他们发现这是场骗局的时候,一切都已太晚,我已经得到我要的。那天晚上十一点,我已经就位,坐在车上,准备好相机。我打算拍下他们碰面的状况,不管事情演变成吵架或性交都好,然后我会把照片寄给安德斯·高桐,附上说明。我的计划就是这样。”
阿尔特曼看着米凯,又说了一次:“就是这样。”
米凯点了点头,阿尔特曼继续往下说:“东尼提早抵达,他停好车,下车查看一圈,然后消失在河川旁的阴暗树林里。我躲在方向盘后面。接着奥黛蕾来了,我摇下窗户,准备拍照。奥黛蕾站在那边等待,左顾右盼,不停看表。我看见东尼从后面接近奥黛蕾,非常靠近,真难以相信奥黛蕾没听见他靠近。接着我看见东尼拿出一把大萨米刀,用手臂勒住奥黛蕾的脖子。奥黛蕾不断扭动踢腿,被东尼拖上车子。东尼将车门打开时,我看见他的车子座椅铺了塑料套。我没听见东尼对奥黛蕾说什么,但我用相机镜头放大,看见他把一支笔塞进奥黛蕾手中,显然是口述句子要她写在明信片上。”
“基加利市寄出的明信片,”米凯说,“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她失踪。”
“我拍下照片,没有多想,直到我看见东尼突然举起手,把刀子刺进奥黛蕾的脖子。鲜血喷溅在挡风玻璃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尔特曼和米凯都没发现孔恩喘息不已。
“东尼等了一会儿,把刀子留在奥黛蕾的脖子里,仿佛他想先让奥黛蕾把血流干。接着他把奥黛蕾抱起来,搬到车尾,丢进后备厢。他正要回到车上,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嗅闻空气。他站在街灯灯光下,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我看见同样的圆睁大眼,同样的龇牙咧嘴,那表情就跟那次他在舞厅外把我压制在地上,用刀子硬插进我嘴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后来东尼把奥黛蕾载走,我在车上待了很久,惊吓发呆,无法动弹。我知道我没办法写信给安德斯·高桐,也没办法写信给任何人,因为我已经成为谋杀共犯了。”
阿尔特曼拿起面前的杯子,拘谨地喝了一小口水,看了孔恩一眼,孔恩向他点点头。
米凯清了清喉咙:“技术上来说,你不是谋杀共犯,最糟的指控也只是勒索或欺诈。你可以就此打住。虽然对你来说很不好受,但你可以去报警,你还有照片可以证明你说的故事。”
“可是我一定会被控告,然后被判有罪。他们会坚持说我一定清楚知道东尼承受压力时会行使暴力,而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这都是我的预谋。”
“难道你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米凯问道,忽视孔恩的双眼射出告诫的眼神。
阿尔特曼微微一笑:“我们总是对自己的想法很难解释或记得,这是不是很奇怪?我真的想不起我对事情会如何演变是怎么预料的。”
那是因为你不想预料,米凯心想,但表面上他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附和,仿佛是在感谢阿尔特曼给了他关于人类灵魂的崭新洞见。
“我想了好几天,”阿尔特曼说,“然后我回到荷伐斯小屋,撕下房客登记簿上写了那晚所有房客姓名地址的那一页。接着我写信给东尼,说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在荷伐斯小屋看见他上奥黛蕾,而且我要钱,最后我签上博格妮·史丹密拉的名字。五天后,我在报纸上读到博格妮在地下室被杀的消息。事情应该到此为止才对。警方应该调查这件案子,逮到东尼才对。这是警方的责任,他们应该逮捕东尼才对。”
阿尔特曼拉高嗓音。米凯可以发誓他在圆框眼镜底下看见阿尔特曼热泪盈眶。
“可是你们毫无头绪,你们像是坠入五里雾中,所以我只好提供更多被害人给东尼,用房客名单上的新名字来威胁他。我从报纸上剪下被害人的照片,挂在达柯工厂剪报室的墙壁上,跟我冒用被害人名字所写的威胁信挂在一起。东尼只要杀了一个人,就会再接到一封信,说之前的信都是他们写的,现在他们知道他杀了两个、三个、四个人,而且封口费的价钱不断提高。”阿尔特曼倾身向前,声音听起来极度痛苦,“我这么做是为了给你们机会,让你们逮到他。杀人犯总是会犯错,不是吗?他杀越多人,被逮到的机会不是越高吗?”
“但是他的技术也会越来越纯熟,”米凯说,“你别忘了东尼·莱克可不是杀人的新手,他在非洲当了那么久的佣兵,双手不可能不染上鲜血,就跟你的双手一样。”
“我的双手染上鲜血?”阿尔特曼尖叫说,怒气猛然爆发,“我闯进东尼家,打电话给艾里亚斯·史果克,好让你们在挪威电信发现线索。是你们的双手染上鲜血!是奥黛蕾和米雅那种荡妇的双手染上鲜血!是东尼那种杀人魔的双手染上鲜血!如果不是……”
“先别说了,席古。”孔恩站了起来,“我们休息一下好吗?”
阿尔特曼闭上眼睛,扬起双手,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没事。先把这件事解决吧。”
孔恩看看阿尔特曼,又看看米凯,坐了下来。
阿尔特曼颤抖地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大概杀了三个人之后,东尼当然知道下一封信不一定是署名的那个人写来的,但他还是继续杀人,手法越来越残暴,好像他想让我害怕,让我收手,并借此告诉我说,他可以杀了每一个人,毁了一切,最后也会杀了我。”
“或者他想杀了曾经看见他和奥黛蕾的潜在目击者,”米凯说,“他知道那天晚上荷伐斯小屋还住了七个人,他只是没办法知道这七个人是谁而已。”
阿尔特曼哈哈大笑:“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敢保证他一定去小屋翻过房客登记簿,却发现那一页被撕掉了。白痴东尼!”
“你继续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什么意思?”阿尔特曼问道,变得警觉。
“你早就可以匿名向警方通报,说不定你自己也想除掉所有的目击者吧?”
阿尔特曼侧过了头,耳朵几乎碰到肩膀。
“我说过了,你无法知道自己行为背后的所有原因,潜意识是由生存本能所控制,因此通常都比表意识来得理智。说不定我的潜意识认为,东尼除掉所有目击者,对我来说也比较安全,那么就不会有人说出我也在小屋,或有一天突然在街上认出我来。可是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不是吗?”
火炉噼啪作响,喷出火焰。
“可是东尼·莱克为什么要切断自己的中指?”侯勒姆问道。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哈利在厨房抽屉里寻找急救药箱。药箱里有几卷绷带,还有一瓶止血软膏,可以促进血液凝固。止血软膏上的制造日期显示它才出厂两个月。
“是阿尔特曼逼他的,”哈利说,转动一个没贴标签的褐色小瓶子,“莱克必须被羞辱。”
“你听起来好像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妈的我相信。”哈利说,旋开瓶盖,闻了闻瓶里的东西。
“噢,这里的指纹全都是莱克的,每一根头发都是莱克的乌黑头发,每一个鞋印都是四十五号,莱克的尺寸。席古·阿尔特曼的头发是灰金色,鞋子尺寸是四十二号,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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