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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温的话语当中,是满满的轻蔑。可名为希斯的古龙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悦,只是平静地说:“您说得对。古龙们并没有名字,也无法言语,正如我所说的,我是古龙中,极为特别的存在。”
“特别在何处?因为汝没有龙鳞覆体,便自诩为特别?就凭此等小事,汝便选择成为一族的叛徒?”
葛温讥讽道。对于自己的族人,他是温和的王者;但对于古龙,这不共戴天的仇敌,即便对方是来投诚,葛温也要狠狠地践踏对方的尊严,从力量,到言语。此番话语,没有在先前的场合讲出,是因为希斯所言的古龙之秘,若非如此,他早就将其斩杀了。
面对葛温的羞辱,希斯并无任何反应。它只是低垂着头颅,回应到:“大王所言极是,只可惜说错了一点。古龙一族,最大的秘密,确是在于龙鳞。”
话音刚落,霎时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希斯抬眼去看,只见葛温背负双手,眼神冰冷,凝视着自己,口中只吐出一字。
“说。”
希斯不敢怠慢,立马开口。
希斯:“大王,您与古龙一族的战争,已经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不知您是否有发现,古龙们,几乎很少主动发起过进攻?”
这句话让葛温陷入了沉思。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每次的战斗,向来都是侦察兵确定古龙的位置,然后军队便开始商讨,是正面发动进攻,还是选择偷袭;而古龙们也就这么承受着他们的一次次进攻,结果则是各有胜负。古龙少有的反击,也不是进攻军队的驻点或大本营,而是选择它们已经失去的领土。
希斯:“这是因为……古龙一族,并非生命体。它们如同坚硬的巨石,如同参天的伟木,如同潺潺的流水。古龙是死物,是没有生命的活动体。虽天生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但古龙并不具备复杂思考的能力,它们进行的反击,只是为了回到自己栖息的地方,回到以往的住所。”
葛温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这确实是惊天的大秘密,与古龙的战斗打了这么多年,可他们对于古龙的了解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古龙,不是生命体?葛温思忖着,眼睛微微眯起。
希斯继续道:“古龙的牙齿如此坚硬,并非是为了猎杀其余生物。巨石终会崩解,伟木终会枯萎,流水终会干涸。古龙会在世界的物质进入最后阶段时,用牙齿汲取其中的养分,再将养分回馈给世界,以完成一个循环。”
希斯讲了许久,始终没听到葛温的话语。它忍不住抬头去看,却看见葛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处,正凝视着自己。
葛温:“……所以汝的意思是,吾反倒成了是非不分、肆意屠杀古龙的罪人了?”
希斯大惊,它感受到了葛温身上的杀意,慌忙解释:“大王误会了,我只是在向您讲述古龙的由来,并无它意。您在进行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尝试过的壮举,您是旧时代的颠覆者,新时代的开拓者。旧世界的规则将被颠覆,您将建立新世界的新秩序。”
葛温:“……这就是古龙的秘密?”
希斯:“大王请听我继续讲述。古龙的全称,应该称作‘不朽古龙’。时间无法将它们抹去,也没有任何生物能将它们抹杀——当然,您的大军除外——可以说,不朽古龙不腐不坏,是可以永生的存在。而不朽古龙那不朽的秘密,就在于龙鳞。*【1】”
原来如此,葛温心想,难怪眼前这家伙会说自己是特殊的存在。
似乎是知晓葛温心中所想,希斯自嘲道:“如您所见,我是一头无鳞的古龙。虽同为古龙,但因为我天生没有龙鳞,因而无法不朽,所以我成为了唯一有生命的古龙。因此,我能口吐人言,也预见了这场战争的结局,这也是为何,我前来投靠您。”
“所以,汝背叛自己的同族,只为了向吾求取一个活命的机会?”葛温淡淡道。
沉默片刻,希斯发出了一声叹息。
“大王,我也有我的苦衷。因为缺少龙鳞,我天生就是古龙一族中的畸形。”说到这儿,希斯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古龙一族虽不具备生命,但也能进行简单的思考,对于自己的领地看得极为重视。我向来就是族中排挤的对象。古龙们视我为无物,我没有自己的栖息地,因此只得在夹缝中求生。而它们的力量又是何其强大,但凡靠得近了,它们那锐利的齿爪和翅膀都会在擦碰之中让我遍体鳞伤。
“您应该也知晓了,在您大军的攻势下,古龙们放弃了自己的栖息地,结束了原本各自独立的状态,去到同一处地点生存了吧?就是在那里,我受到了最大的屈辱。但凡我靠近,它们便会一同对我亮出爪牙,试图将我粉碎。我迫不得已,却又无处可去,您的大军如此强大,不知何时就会找到我。因此,我才选择抢先一步,前来投诚。”
葛温与希斯对视着。他笑道:“单是为了活命吗?希斯,吾并不会轻信于汝。汝最好坦诚布公,如此,吾才有让汝臣服的理由。”
希斯沉默了。是否要坦白?它有些犹豫。先前它所言的一切,确实是它前来投靠的理由,但也仅仅是之一。它有些恐惧,若葛温得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否会放过它?
希斯狡黠地眨动着眼睛,它的犹豫全被葛温看在眼里。但葛温没有惊扰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希斯做出了决定。它诚恳地说:“大王,实际上,我确实有着自己的野心。我想参透龙鳞所有的秘密,知晓不朽的原理。我……我……我也想不朽。”
说完,希斯惶恐地趴伏在地。葛温听了以后,轻轻笑了两声。猜中了,葛温心想,果然是因为这个。那可是不朽啊,这个从诞生之时起就被剥夺了一切的畸形生物,又怎么可能不贪婪?
葛温抽出了自己的大剑。希斯浑身一颤,却不敢有疑问,将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土地中。它感觉到了,那锐利的剑尖就抵在了自己的头颅上,没有鳞片的保护,它毫无反抗之力。
“无鳞的希斯。汝携带诚意前来投靠,吾遵循自己的话语,赐予汝臣服的机会。从今日起,汝将追随于吾,不得背叛。”
葛温将大剑搭在了希斯的头颅上,淡淡道。希斯浑身一颤,大喜不已。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王者的承诺,重如千金!
希斯激动地颤声道:“感谢大王!从今日起,希斯将永世追随葛温大王,直至生命尽头!”
葛温收回了剑,希斯也终于抬起头。希斯激动道:“大王,还有一事,希斯忘了告知。希斯虽不知晓龙鳞不朽的原理,却知晓龙鳞的弱点。龙鳞的唯一弱点是雷电。我曾经见过一头古龙在雨天飞翔,恰好被一道闪电劈中,龙鳞当场粉碎,古龙自高空坠落,就此死去。”
希斯激昂地说完了。它本以为葛温会称赞它几句,可不料,葛温却是眼神一凛。它只看到葛温抬起了手,下一秒,一阵剧痛传来,它短小的六翼竟是被尽数斩断。可它却不敢嘶吼,只得微弱地呻吟着忍受这一切,原先伏在地上的身躯又更加低矮了几分。
葛温冷冷地看着它,“希斯,不要以为,吾不知晓汝的小心思。这次斩断汝的翅膀只是警告,若再敢有所隐瞒,汝从此便与所谓的不朽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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