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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些都不要紧,你只要从此刻开始记着,朕是你的夫君,你无论如何都是大梁的皇后。”
沈如霜边听边皱起了眉头,慌乱地想要挣脱萧凌安的怀抱,惊恐地否认着他所说的一切身份,却被萧凌安稍一使劲就禁锢在怀中,任由他的脸庞贴在她的额头上,听他温柔地说道:
“你只有朕了,朕也只有你一个人。往后只要你乖乖待在朕的身边,朕一定会好好待你,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萧凌安收紧了怀抱,将沈如霜紧紧拥入怀中,只有感受着她温软的身躯和淡淡的芬芳之时,才会有片刻的踏实和心安,阖上双眸珍惜地享受着,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亦是让他心尖微颤。
自从知道沈如霜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后,他一直焦急又忧愁,可是如今一想,这未尝不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现在霜儿虽然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不会再对他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情意,但起码霜儿也把那些愤恨都忘了,一切如同宣纸一般干干净净。如此一来,只要他从此以后像从前一样对待沈如霜,变成她一直喜欢的模样,一切就都可以改变了。
既然几年前的霜儿会喜欢他清风朗月的模样,那现在忘却一切的沈如霜应当也会喜欢,只要再次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算以后霜儿想起来了,也能当做弥补了过往的遗憾。
沈如霜在萧凌安安慰着她的话语之下逐渐平静,看似乖巧懵懂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任由着他贪恋地拥抱着,眼底的光芒却愈发冰冷厌弃,唇角的笑意讽刺又冰冷。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怎么可能呢?
她庆幸终于让萧凌安相信她是真的忘记了曾经的事情,但是她心里一直明白,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是为了有时间去寻找更好的出路,并非是真的将过往的伤痛都忘记了。
那些年萧凌安对她无情的磋磨和伤害,就像是铁水溅落在肌肤之上留下的伤口,就算皮肉愈合了,也会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一辈子都留在心间无法消除,一看到就会想起曾经的那些日子,伤口之处还会隐隐作痛。
纵使她有一天真的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也绝不会忘记萧凌安是如何让她心灰意冷直至绝望的,更不会让他如今能够轻而易举地重新开始,只要稍稍改变就能获得曾经的一切。
更何况,萧凌安那句“会好好待她”,已经听了太多次了。
当初嫁给萧凌安时他就说过这句话,后来沈家覆灭她却当上皇后的时候也听过,甚至在折柳镇被萧凌安夺回皇宫的时候又听过萧凌安永远都会这么说,兴许在他眼里,锦衣玉食就是好好待她了,至于其他的也只是妄想,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沈如霜不会再相信萧凌安了。
不过,为了能够将这一出戏继续演下去,为以后的脱身争取到机会,沈如霜还是强忍着抗拒之感攥紧了萧凌安的衣袖,任由着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躯体,迷茫又乖巧地依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应声道:
“嗯。”
马车顺畅又迅捷地回到了宫中,径直朝着凤仪宫行驶而去,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殿门口。这时候已经变了天,暖阳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寒冷的北风伴随着冻得结实的冰雪吹打在人身上,刚下马车就觉得阴冷难耐。
萧凌安贴心地将墨色狐皮大氅披在了沈如霜的身上,而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玄色绣金蟒袍,但他没有分毫的不悦和瑟缩,反而比往常更加愉悦,俊容上有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拉着沈如霜的手并肩走在一起,二人的掌心紧紧相贴。
几个贴身宫女得了消息一早候在门口,亦是知道些帝后之间有些疏离的实情,难得看见陛下和皇后娘娘竟然能如此和谐地相携归来,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行礼之后偷瞄着二人的手挪不开眼。
沈如霜心有不悦但忍着没有挣脱开,倒是萧凌安很是欣赏这样的目光,将脊梁挺得笔直如寒山松柏,显得身姿愈发潇洒俊逸,放慢了脚步在一小段路上走了很久,远远看去和沈如霜像是一对璧人。
无人告诉阿淮沈如霜失了记忆的消息,皆是担心孩子太小会接受不了,但是这孩子实在太过机灵,总觉得今日不对劲,从奶娘身边溜走以后四处探听着闲话,等到沈如霜回来的时候已经明白得七七八八,混在人群之中一同候着。
“娘亲,你不认得阿淮了吗?”阿淮一看到沈如霜就迈着小腿奔了过去,不满地瞥了一眼不肯放手的萧凌安,嘟着小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肉乎乎的小脸整个都埋在了沈如霜的身上,呜呜咽咽道:
“阿娘是不是不要阿淮了?可是阿淮只有阿娘了啊”
沈如霜身形一僵,眉眼间染上几分纠结和犹疑的神色,赶忙趁着风吹散了墨发遮掩着低下头,装作在好奇地打量着阿淮,心中实则有过片刻的慌乱,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掌心渗出一层冷汗。
她当时想到装作忘记过往的法子,其实考虑过很多方面,唯独在阿淮身上犹豫不决,最后决定逃避着躲过去。
但是这一天终究来了,她蓦然间不知所措。她自然不想让阿淮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为了自己担心,更不想让他以为是阿娘不要他了,这孩子心思敏感,就算面上笑嘻嘻的,心里估计也会难受许久。
那时她只当孩子还小,她只要一直瞒着应该能够哄过去,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皇宫,这孩子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现在一边是刚刚相信的萧凌安,一边是最疼爱的孩子,让她左右为难。
特别是听到那句“只有阿娘了”,她更是放不下了。
萧凌安听了阿淮的话有几分不悦,他就好端端地站在沈如霜身边,结果这孩子不肯抱他也就算了,还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当他是死的吗?
“谁教你这么说的,你还有父皇。”萧凌安颇为不甘地蹲下身,疼爱地揉捏着阿淮的小脸蛋,直到白皙细嫩的肌肤微微发红才不舍地放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
“就算阿娘真的不记得你了,父皇也会一直记得”
阿淮对萧凌安的揉捏很是不满,但是力气太小挣脱不开,所有的拳打脚踢在他面前像是闹着玩儿似的,只能用细小的牙齿在他手掌上咬了一口,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叉腰道:
“我才不要呢!你让开,阿淮只要阿娘呜呜呜”
萧凌安吃痛地松开了阿淮的小脸蛋,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想要再抱一抱阿淮但这孩子不肯配合,总是张着嘴要咬他,只好挫败地收了回去,轻咳一声掩饰着心间的无奈,把孩子推到了沈如霜的面前,轻声问道:
“霜儿,你还记得阿淮吗?这是你和朕的孩子”
沈如霜眼睫轻颤,本想狠下心说一句“不认得”,但是望着阿淮莹润灵动的大眼睛时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思及方才阿淮是那么依赖自己,同样作为亲爹的萧凌安他就很是排斥,心中更是不忍,只能故作茫然地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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