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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看见那碎成一地的旗袍布料,那些曾经碰触过那人莹白肌肤的皆一片片凌乱地化成了灰烬,他至后的仅剩连个脸面都不要偷来的东西竟全部变成了灰……心底有些已被针戳过无数遍的地方复又揪疼了起来。
“你舍不得?!呵,你舍不得曾经花的钱,还是舍不得那人!”萧念梳明艳的脸庞全晕了妆,叫人好生觉得惧怕。
郑副官同刘管事已赶忙驱逐了围观的侍从与家仆,石板地上极冷,她就那样跪坐在地上,连衣裳的衣角都染上了污泥,素来要求极高,极重视自己外貌的萧念梳竟丝毫未觉,耳边只诡异似的反复如广播般播着那穿着素服的女子回眸淡淡的那句:“你给她身上的这件衣裳找人补补,那衣裳左肩处的地方之前晚晚淘气将我里头的内衬咬破了。”
她从来高傲,没受过这等气,其实她的追捧者中,身份贵重,军衔极高的也不在少数,可她偏偏愿意委身一心想做他的三姨太,仅仅是因为她真的动了心,每回他那样冷漠的人,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时候竟会少有的失神,那样幽远飘渺的气息让她像吸食了最昂贵的洋场烟膏般,上了瘾。
她信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虽终是没到那一步,可他从来纵容着她,在外面,即使她对着他撒泼娇嗔,他亦全盘接受。她信,她在他心中不会什么都不算。
然,她不曾想,她竟会受这等气,这般浅淡的一句话竟从未有过的让她受辱不堪。
“一丁点,一丁点都无吗?你对我,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么?不,我不信的。”萧念梳抽抽噎噎,泣涕如雨,张扬艳丽的脸庞盛满了凄楚的泪水。“就算你心里全是她,难道我在里面一点点的地方都不占吗?没有么?我不信的。”
赵钧默心底浅浅叹息,坚硬冷清的俊颜敛起了方才薄怒的神色,瞧着萧念梳一副失魂落魄,像极那人的模样的脸对着他怨怼潸然,他方想起,那人从未对他哭过。
“起来吧。”他敛起心思,俯身扶起她。
“一点点都无么?一点点……你告诉我,莫要骗我。”萧念梳不肯起,非要答案,骄傲飞扬的双眸盈满了水光。
赵钧默嘴角涩然一笑,冷黑的眸子略染上了薄雾,心思惆怅间,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淡淡地道出了二字:
“有的。”
语毕,萧念梳倏地粲然一笑,终是心满意足体力不支地晕厥了过去。
他望着怀中失去意识的萧念梳,目光变得幽远而沧桑,心底里最隐晦的角隐隐作疼。
是他太自负了,他原以为他最想要的至多不过是明晰的低头还有将她隐在局势之外,他派着侍从保镖守在她的院外看似禁锢,实则是他自欺欺人。
他何其可笑,终是将她变成了自己原本想要的样子,却临到头发现,他最怀念的是她毫无顾忌同他撒泼天不怕地不怕好大脾气的模样……如今的明晰好似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明晰,同样的,他却是在萧念梳的身上找到了曾经叫他在明晰身上放不下的东西。
原来感情这般莫名难测,隐晦难懂,连当事人亦无法勘测,如同一个偌大的迷局,到最后方叫你心痛难当,恨不重来。比起情报,比起猜测人心,自己的同自己感情中的所有,他竟根本看清不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生,究竟爱一个人,是爱那个人的所有是爱,亦或是,爱这个人便是所有。
他赵钧默已然分不清了。
月色晦暗,夜浓稠得如墨汁倾斜。
谁都无瞧见,在他俯身抱起萧念梳的那刻,明晰头一回踏出赵家中院,固守的画地为牢,不管何因,她终是出来了。
明晰清冷的眼眸微淡地氤氲着薄薄雾气,恍惚间,一手托着盘子,上面满满散乱的面食,竟那么狼狈,站在他们身后凝滞住脚步,她不经意还未来得及踏出步伐,就那样隐在了赵家被花匠整理得极好的葱葱郁郁浓密的树影后。
“我不信你真的对我无一丝感情?”
“有的。”
那几句对话反反复复毫无办法地在明晰冷寂的耳畔余音缭绕,好生可笑。
夜风渐大,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不经意拂过她的面颊,树叶的些许叶尖刺得她面上微疼,“啪”她手劲略松,盘子里的面连同尚好的紫檀木制的盘生生碎乱在了一地,半晌,竟已有好些虫蚁哄哄地一团将面食分食起来,一团团黑色密密麻麻的蚂蚁虫子,还有渐渐被虫子覆盖吞噬的食料,这幅画面这般叫人怵目。
明晰垂目敛神,转身间,不经踩过,径自走离。
次日,家仆清扫时发现一地食材早已馊了,捂着鼻子清扫干净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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